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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

 

28

“从宁海上高速,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就到了。我们到那里吃午饭吧。”蓝言系好安全带,却又忍不住想探过身来。

俞安之知道她想干嘛,忍俊不禁地捧起她的脸落下一个吻,“好啦,专心开车。”

“我第一次知道你是淮州人呢…”

俞安之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忽然感觉自己果然还不是很了解蓝言。

“因为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所以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哪里人。”

“可对你来说,淮州依然是家?”

“嗯。”蓝言淡淡地笑了笑,眉梢有些伤感:“根在这里。”

俞安之单手支着下巴倚在车窗上。

对她来说,临川就不是家。

是怎么也摆脱不了的劣根。

蓝言应该从小就有一个和睦美满的大家庭在这里生根发芽吧…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不管走了多远,总会想着要回家的。

“今天会见到你的家人吗?“

蓝言笑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专注回前路。

俞安之稍有些吃惊。

“可我还没…”

蓝言腾出右手,掌心向上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没关系,他们不会介意的。”

她回握住她温暖细腻的手,转向窗外,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脸微微红了。

淮州水清,河道蜿蜒交织。车子开过新城,绕了几个弯,过了几座桥,便来到老城。好在不是雨天,街道虽然变窄了,可人群还算清爽,没有挤来挤去的伞和水。

和其他城市比,这里举目是绿植花木,黛墙黑瓦,雅致宜居。印象里俞安之从未来过这里,从车内望去,看着大街小巷水道行船,不知怎么却觉得仿佛亲切。

“爸妈从前的房子在新城,不过前些年卖掉了。”

“我们先去阿婆家那边吧。”蓝言打着转向灯说道。

“嗯。爸妈还住在淮州吗?”

蓝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哎?这不是言言吗?侬回来啦?”

刚走进一个草木茂盛的院落,就见柳树荫下闲坐剥着蚕豆的一位老太太抬头眯眼笑道:“好些时候没回来了哦。小来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俞安之回过一个笑,只愣了愣,不知做何称呼。只见蓝言牵了牵她的手,亲昵地走近,坐到附近另一把藤椅上:“嗯,她最近有点忙。阿婆最近还好吗?”

她跟着叫:“阿婆好。”

“啊?”

“阿,婆,最,近,还,好,吗?”蓝言在她耳边耐心地大声慢慢说。

老人笑道:“哎,好好好。阿婆耳朵聋掉了,眼睛也看不太清楚。”

蓝言从包里取出几个小盒与瓶瓶罐罐出来:“哝,这,个,给,阿,婆。我,从,国,外,带,回,来,的。吃,了,对,眼,睛,和,心,脏,好。“

“哦,言言给我带东西回来啦。对阿婆这么好啊。”

蓝言笑嘻嘻地拿起蚕豆帮她剥起来:“等下我上楼拿纸笔来给你写上,一天吃几颗哦。”

“啊?哦,好好。”老人笑得幸福:“等下先吃饭哦,和这位你的朋友啊?一起在阿婆家吃饭哦。”

蓝言示意俞安之也坐下,又说:“好嘞。好久没吃阿婆烧的菜了。”

“哦,对了。阿婆等下把最近的体检报告给我看看哦。”

“哦哟,阿婆好得很。我们家言言当医生了真好啊,不像小来,我老是跟她讲,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她就是不听。哎,我讲她爸爸当时不就是做那个什么破警察结果出事的嘛…”老人的眼睛开始有些浑浊。

蓝言低头剥着豆子,沉默片刻,擦了擦手,又抬头安慰她:“嗯阿婆,我也会一起劝劝她的。不要想那些事情啦,我们都开开心心的。”

在厨房帮忙时,俞安之问:“小来是谁?”

“是阿婆的孙女儿。“

“那是你的”

“我从小的好朋友,很重要的人。”蓝言笑道。

俞安之感到有点奇怪:“啊?可”

“阿婆是小来的亲外婆啦。”蓝言解释道。

“嗯?我以为我们是来…”

“我的阿婆家?”蓝言洗着菜眨了眨眼,闪着水光瞧她,“在楼上啦,一会儿就去。”

“我的阿婆和小来阿婆是好闺蜜,也住的近,所以从小就在一起,和一家人一样。我小时候总受他们一家的照顾呢。”

“真好啊”对彼此都笑吟吟两家人,难怪有人说家是港湾。

俞安之从心底羡慕。

“好吃!”

“来来来,那你们多吃点。”

午餐的桌上,蓝言难得吃了两碗米饭,哄得阿婆很开心。

“阿婆,我很快就又要出国一趟了。下次来看你,可能要过上一段时间了。”

“啊?去多久啊?别又是好多年看不到你啊。”老人颤颤巍巍拉住她的手。

忽然听她这么说,俞安之也抬起头来:“去做什么?”

“别担心啦,就是短期出差去欧洲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蓝言看着两人,笑了笑:“你们慢慢聊,我去洗碗,再泡个茶吧。”

“我也去帮忙。”俞安之连忙也起身。

“不用,你是客人。”蓝言按下她,利落地收拾餐桌走进厨房。

“小姑娘和言言很要好啊?”老太太笑眯眯给她递了个橘子让她吃,“言言长大之后,就很少带朋友到家里玩了。”

“嗳,您叫我小俞就好。”俞安之接过橘子,悉心剥起来,笑道:“言言小时候不这样吗?”

“哼,她呀,小时候和小来两个人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老师把她安排给全班最木讷的同学边上坐同桌,一个学期下来,她都能把那小孩也带的吵吵闹闹了。”老太太咯咯笑着摇头。

俞安之也笑,将剥好的橘子递给老太太吃:“真的假的,我以为言言的性子还算安静的。”

“哎…”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眼厨房里的背影,回头低声惋惜道:“这孩子可怜呐”

“才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妈妈就都不在了。”

俞安之的心尖猝不及防被剜了一块去。

“爸妈出事以后,她的话就越来越少。”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被接到国外去那么多年,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直到前两年,她阿公阿婆快走了…这才回来。”老人抬手抹泪。

她红了眼。

“现在除了几个只有逢年过节才想得起来问一声的亲戚,”

“这个家,只剩她一个人了。”

“阿婆好像很喜欢你呢。”

蓝言将一把老钥匙插进锁孔,另一手背在身后捻着一小束方才从楼下院子里采摘的各色野花。低头笑着:“你们俩刚才偷偷摸摸的,聊什么呢?”

她的手腕转动,“咔哒。”

一扇尘封的门被打开了。

有些古旧的玻璃木格子窗外树影摇曳,漏进几束暖白色的午后阳光。微尘在阳光里,随着开门激起的气流飘飘荡荡。

满墙的书架中央被细心整理,专门空出一格来,里面摆着一大家子叁代人的全家福。画面里每个人都笑得灿烂温馨。

蓝言踢掉鞋子,光着脚踩在老式木地板上。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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