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秋娟,我推着推车来的,待会你坐在上头,我拉你回去。”
面对李元殷勤的话语,秋娟就像没听见一样,她看到了何慧芳和安宁,往她俩身前走了两步,露出一个微笑,“慧芳婶,安宁,你们这是回来过年了吗?”
何慧芳摇了摇头,“没呢,回来祭祖,明儿就回镇上去,除夕前几日再回来过年呢,你最近可好啊?”
“都好。”秋娟说着低下头,极细微的叹了口气,“我走了。”
何慧芳和安宁心里都五味杂陈,何慧芳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声,“过了来,正月里来家坐坐。”
“哎,好嘞——”秋娟应了声。
这下子刘春华又不高兴了,这闺女是咋鬼迷心窍了,对自家人冷冷清清,咋对个外人就这么亲热,也不知道何慧芳这个死老婆子怎么给灌了迷魂汤。
“呸。”刘春华拿眼尾扫了扫何慧芳。
这次何慧芳穿的是湖绿色的棉褂子,外头一件绣着花的坎肩,看起来精神又体面,想来在镇上的日子过得舒心。刘春华越瞧越是气不过,神气啥嘞。
“呵。”何慧芳懒得和她计较,转身一边往自家院子去一边嘀咕,声音不大不小的,刚好可以被周围人听见。
“有的人怕不是认了二郎神做主子,龇牙咧嘴的,呵。”
刘春华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人笑了几声,她才后知后觉,这何慧芳是骂她像狗呢!
“砰”的一声,何慧芳已经把院门给合上了。
刘春华气的脸色涨红,怒视着看热闹的人。
“瞅啥呀,洗洗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二更哦
第二天清晨, 天还蒙蒙亮,何慧芳就起了个早,去准备祭祖用的东西。家里只有两间卧房, 毛毛和何慧芳一人盖一床被子,算凑合了一夜。
下了小雨上山的路不好走, 三房的人一起走了半个时辰, 才把该祭奠的礼仪弄完。
昨晚上就和车夫说好了, 今天巳时末就过来接人,现在事儿办清楚了,回屋坐坐就要出发。
“去我家煮碗姜汤喝一喝, 驱驱寒。”何慧芳说道。
沈泽秋家在村东, 下山首先经过的便是他家院子, 想着这气候天寒地冻的,大家受了寒气, 是要灌碗姜汤好好的驱驱寒气,大家都点头说好。
“今年你们家这头猪是想卖了还是杀了自己留着吃肉?”
一大家子人把堂屋坐的满满当当, 小辈后生们喝了姜汤就走了, 只有大嫂唐菊萍还有二嫂吴小娟留下, 三个妯娌话话家长。
往年沈泽秋家的猪都是往外卖的, 何慧芳可舍不得留下自己吃, 辛辛苦苦养一头大肥猪自己一口吃不着, 也就过年了狠心砍斤肉打打牙祭,解个馋罢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 今年她家日子红火了不少,新媳妇也迎进了门,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样勒紧裤腰带过活儿。他们这过年,富裕的人家会熏腊肉、腊肠, 还有腊猪蹄和猪肘子,有的还熏鸡鸭和野兔子,还有鱼。都用盐和酒腌制了,悬挂在灶房的火炕上头就好。
平日里烧火煮饭产生的烟会把肉熏干水分,还有股子馋人的火焰香。但要是熏的肉多了,光靠三餐的烟火可不够,还要收集甘蔗皮,玉米叶,还有油糠点燃了熏,免得肉发霉变质。
何慧芳心里不禁有些兴奋,问安宁可吃得惯腊味。安宁坐在旁边看毛毛用小竹片织着东西,闻言抬头笑了笑,“当然吃得惯了。”
“腊肠蒸在米饭里,伴着酱汁和小青菜吃可香了。”
“腊肉可以煨汤,也能到了春天,和新鲜的竹笋一块儿炒着吃,也香甜。”
说起来这些吃的来,安宁眼睛都泛着光,以前在家时,她娘就是这么做的,那记忆无论过去多久,都深深藏在她的回忆中。
何慧芳笑得合不拢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也爱这么弄着吃。
“猪今年不卖了,留着自家吃。”何慧芳豪迈的说道,也该享受享受哩。
“不过猪杀了也要卖一半,那猪一百五十多斤,估摸能杀一百一十多斤的肉,也不能全熏成腊肉。”何慧芳蹙了蹙眉。
“这还不好办呐。”唐菊萍就等她这句话呢,“我家的猪今年也不打算卖,这不家里两个媳妇都怀上了嘛,正是要吃肉补充营养的时候,梅春估摸着过半个月也要生了,我还打算提一个猪脚给她炖着吃呢。”
“这样,你先把猪杀了,借一半的肉给我熏腊肉,等除夕前我家的猪杀了,再还新鲜的肉给你咋样?”
何慧芳想了想,这主意不错,“可除夕我家三个人,也吃不了几十斤的新鲜肉啊?”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吴小娟搭了腔,“卖给我!泽平还没娶妻,家里养的两头猪都要买了换钱攒下,但过年总要吃点儿好的,我上集市去买是买,在你手上买也是个买。”
何慧芳点头,满面春风的,“那好,就这么定了吧。”
她素来是个急性子,想到啥就非做不可,这猪既然决定要杀,那她就先不回镇上了。
“我把家里的事儿弄完再去镇上!”
沈泽秋和安宁也都同意,要不是镇上的铺子实在离不开人,安宁和沈泽秋也想多在家留几天呢。
车夫如约按时到了,何慧芳搬了两个大南瓜上去,还有几包沈家大嫂二嫂给的干辣椒、豆角啥的小菜。
毛毛拿着编了一半的小兔子松了口气,他承诺给妮妮的礼物还没做好,伯娘还要在家留两天,那可太好了,妮妮给他的糖在放在枕头下,没舍得吃呢。
入了腊月,桃花镇上就一天比一天热闹,附近村庄的人都成群的往镇上来,采买年货准备过年。
马车驶入了花街布行,不一会儿车夫的声音传来,“呦,前面堵住了进不去。”
沈泽秋掀开帘子跳了下来,发现还有十几米就到了,前面人群熙熙攘攘,围在一块儿交头接耳,像是在围观什么。
他把安宁扶了下来,对车夫说,“那就停在这儿吧,我们的东西有些重,麻烦你帮忙一起拿过去。”
安宁揉了揉坐得发酸的腰,往人群中张望了几眼,怎么好像是有人在哭?
“你个王八蛋,丧尽天良的混蛋啊!”
“我不活了我……啊,作孽啊——”
三个人提着东西一起往前走,走了好几步才看清楚,这动静是从宋掌柜家的布坊前传开的,云嫂哭得满脸泪痕,一边哭一边对宋掌柜又踢又打。
“你把我的嫁妆和首饰还回来,这日子我没法和你过了!”
“咱们和离!”
沈泽秋掏出钥匙把铺门打开,皱着眉望着旁边乱糟糟的场面,用手臂护着安宁先进了屋,然后又付了车钱给车夫。
“泽秋哥,不知道外面在吵啥呢?”安宁探头往外瞧,发现这事好像不简单,不仅是宋掌柜和云嫂在吵架,旁边还站在几个怒气冲冲的娘子,仔细一瞧,庆嫂和慧婶子也在里头。
“掌柜娘子,你们夫妻俩的事儿我们管不着!留在自己掰扯去。”
“我们几个今天只想讨回自己个的血汗钱,那都是我们一针一线熬灯油熬出来的,这你们都忍心赖账?”
想到上次庆嫂说宋掌柜家给女工们结款不及时的事儿后,安宁和沈泽秋都明白了,这是拖得太久了,人家堵上门来要钱了。
慧婶子气的脸都红了。
“我家的情况宋掌柜你也清楚,这次我要不把钱拿回去,明天都没米下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