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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然而,颜嫣并不知晓,她与柳南歌今日之所以会这么频繁的遇上空溯,也正是因为谢砚之对那头空兽穷追不舍,所导致的。

一言以蔽之,谢砚之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兼万恶之源。

而此刻,颜嫣正仰着头,对万恶之源谢砚之笑弯了眼:“是砚之哥哥呀。”

谁说非得靠柳大小姐才能摘息雾草,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工具人么?

念及此,颜嫣歪着脑袋,笑得愈发甜了。

“我和柳小姐走散了,你能带我去摘息雾草吗?”

谢砚之看着她那甜得都快能沁出蜜的笑,答得毫不犹豫:“好。”

他未能一举捕获空兽,本就是特意来此找颜嫣的。

颜嫣见他答得如此爽快,反倒起了疑心。

该不会有诈吧?

这次委实是颜嫣想太多。

诈是不可能有诈的,谢砚之是放她来“献血”,又不是来放她送死,总不能真丢下她一个人不管。

至于摘息雾草,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半个时辰后,颜嫣与谢砚之成功抵达西北方,看到了传说中的息雾草。

息雾草尚未成熟,却已围了一圈虎视眈眈的修士,见谢砚之与颜嫣突然从天而降,皆心生警惕。

颜嫣来魇熄秘境已有两日,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人,乌压压一大片,放眼望去,像群密密麻麻的蚂蚁。

出现觊觎息雾草的新面孔,必要打破原有的平衡。

已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挑起事端,好坐收渔人之利。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指着谢砚之那张假脸,大放厥词。

“此人生得平平无奇不足为惧!”

话锋一转,又指向颜嫣。

“倒是要小心他身边那个看上去像凡人的女子!许是个深藏不露的大能!大家一起上,先制住那个女子!”

颜嫣:“……”

到底有完没完了。

还真不怪这群修士脑子转不过弯来,毕竟,任谁都想不通,怎会有凡人跑来魇熄秘境送死,修士来此尚且九死一生,更遑区区一介凡女。

颜嫣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近万年来,第一个进入魇熄秘境的凡人,而魇熄秘境之行,又将为她这一生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话扯远了。

这厢,已有数百名修士祭出法器,一窝蜂地冲了上来,从未见过这般大场面的颜嫣当机立断躲在谢砚之身后。

谢砚之勾唇,漾出一抹笑。

眼神极冷,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锃——

剑出鞘,罡风起。

却闻轰隆隆一声巨响。

他竟一剑削平了整座山!!!

速度快到颜嫣根本看不清他何时出的手,那群蜂拥而上的修士皆已丧命,成为他剑下亡魂。

静。

死一般的静。

从人声鼎沸到落针可闻,仅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

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扬起谢砚之的衣袍与发,围在息雾草周遭的修士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

就连当世剑尊池峻都挥不出这样一剑。

此人的身份已昭然若揭。

在场之人皆面如土色,心胆俱裂。

谁人不知,堕魔后的谢砚之乖张暴戾嗜杀成性,遇上他这尊煞神,可真真是倒足了八辈子的血霉。

而此刻,煞神谢砚之却正垂着睫,神色散漫地擦拭着剑,连同说话的语调都随意至极,像是在与人讨论今日的天气。

“我给你们三息的时间用来逃。”

几乎就在他尾音落下的那一霎,人群沸腾了。

从落针可闻到吵吵嚷嚷,仅用了不到半息的工夫。

密密麻麻的人群早已乱成一锅粥,或是抱头鼠窜,或是相互推搡辱骂,吵得不可开交。

谢砚之已然抬眸,左手勾着颜嫣的腰,右手握剑,闲庭信步般在虚空中踱步。

“三、二、一……”

当最后一个字溢出唇齿时,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轰——

这一剑比上一剑更为强横霸道。

剑气横扫近万里,方圆数里内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变形。

轰隆隆——

连绵不绝的山体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修士的惊呼声与妖兽的嘶吼此起彼伏地交织在一起。

眨眼间,魇熄秘境就已变作尸横遍野的修罗场。

至于那株娇弱的息雾草……

连片叶子都没掉,依旧生机勃勃地在悬崖峭壁上招摇,确切来说,是在谢砚之生生用剑劈出来的峭壁上招摇。

这还是颜嫣第一次见他用剑。

万万没想到,竟这般暴躁。

她杵在原地怔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弱弱说道。

“这个杀法会不会太凶残了些?”

谢砚之垂眸,压下不自觉勾起的唇角,嗓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不易被察觉的快慰。

“我是魔,不是佛。”

行吧。还真把他当人看了。

颜嫣当即闭嘴,转而低头去看被他握在手中的那柄剑。

那是一把断剑。

顾名思义,即,断了的剑。

这柄断剑名唤无念,早已成为魔尊谢砚之的标志。

他当年折剑堕魔,还曾掀起一阵剑修虐剑的狂潮,效仿他折剑的中二剑修不知凡几,无念同款伪断剑至今都是各大筑器行卖到脱销的爆款。

可谁都不知道谢砚之当年因何堕仙成魔,连原文中都未曾提及这段被尘封的往事。

故而,颜嫣也是一头雾水,只当他天生反社会人格。

没人抢息雾草了,颜嫣如今要做的,也只是等待它成熟。

她正坐在悬崖边上发呆,满脑子都是逃跑大计。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谢砚之头疾又犯了。

◎不论她是否情愿,都只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这个病是他十七岁那年突然出现的。

每当他去回想那个人,都会痛不欲生。

仿佛有双手强行剥开他脑子,生生将那些记忆搅碎,再一点一点地抹去痕迹,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他面色苍白,蜷缩成一团,左手手臂上那道伤早已变作血肉模糊一片。

颜嫣见之,几乎是发自本能地抱住了他,轻轻哼唱着那首歌。

“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

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海洋

寻找那已失踪的彩虹,抓住瞬间失踪的流星

我要飞到无尽的夜空,摘颗星星作你的玩具

我要亲手触摸那月亮,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

……”

喧闹的风在这一刻止住,仿佛整个世界只余她的歌声在袅绕。

依旧是唱到“我要亲手触摸那月亮,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时,谢砚之便静了下来。

他那双极浅极淡的琥珀色眼睛茫然望着天。

思绪已飞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又是那片池塘,那艘乌篷船,那个看不清脸的小姑娘……

船桨掀起水声“哗啦哗啦”,拂过面颊的暮风压弯了沉甸甸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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