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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节

 

阿梧抹了把脸, 嗓音里犹带着哭腔:“尊上说你回来了, 不习惯别的宫人来伺候,便又将我接了回来。”

颜嫣神色变得尤为复杂,瞬间明白谢砚之的用意。他定然是故意的,故意将早已恢复自由身的阿梧抓回来威胁她……

既如此,她又该怎么办?

颜嫣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

冷静,冷静,千万要冷静。

此事定有解决之法,先顺着他说得去做,再想旁的法子去找到他的破绽。

与此同时,雍州池家。

闭关十余载的池峻恰逢今日出关。

于池家而言,今日本该是个好日子,突破瓶颈、成功晋级化神的池峻却一巴掌扇在了池川白脸上。

“孽障!我不过闭关十余载,池家都被你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池川白扭正被池峻一巴掌扇歪的脸,神色淡然地抹去渗出嘴角的血迹。

不答反问:“何为折腾?如今池家一家独大又有何不好?”

池峻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

“你可知你口中的‘一家独大’让整个修仙界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你连苍梧仙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都不知,怎敢与他合作?”

池川白不屑地嗤笑着:“他能有什么目的?无外乎就是搅乱六界。”

“可我不在乎,池家也无需在乎这等小事,就算不是因为我,那些孱弱之辈亦会死于其他人手中,弱肉强食本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既如此,我又何须在意这些?”

池峻满脸震惊地盯视着池川白,像是头一回认识自己的孩子。

不过短短十余载,他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池川白却十分不以为然:“爹,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每当做了让你失望的事,你总会用这种眼神来看我。”

“从小到大,我好似就没做过一件让你满意的事。”

“可你扪心自问,当真是我不够好吗?”

“还是说,是你把被迫娶了所憎之人的恨通通都转移到了我身上?”

“所以,我不论做什么都是错。”

“你永远都不会对我满意。”

“因为我的存在于光风霁月的你而言,分明就是溅在白纸上的那块污点。”

“是你欲拔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池峻闭了闭眼,失望之色愈发浓厚:“你竟到现在都还执迷不悟!”

“去思过崖抄经,何时醒悟何时出来,若一辈子都醒不来,在那里抄一辈子经也罢!我便当没你这个儿子!”

既已心生执念,又怎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悟过来?只会越陷越深。

思过崖中天寒地冻,稍不注意,连眼珠子都能被冻住,更别说是那砚台里的墨汁。被关在此处抄经,不可谓之曰酷刑。

池川白已在思过崖中被关整整一个月。今日砚台里的墨汁已是今日第八次被加热,亦是第八次凝结成冰。

池川白握住笔杆的金属假肢不过稍稍用力,那支紫檀制成的狼毫便“咔”地一声断做两截。

他本就不算平静的面容变得分外阴郁,不断喃喃自语。

“我没做错……我从头到尾没做错任何事……”

是了,错从来就不在他。

爹之所以不喜欢他,只因娘逼死了他的心上人,与她腹中的孩儿。

阿颜之所以不选他,不过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永远都居谢砚之之下。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不能去争取自己所想要的一切?凭什么他要把旁人的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他越想神色越阴郁,直至午时临近,有婢子来给他送膳。

今日来送膳的,是个池川白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他将食盒放在固定的位置,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与那人目光相撞之时,池川白愣了愣,已然看出他是有备而来。

至于究竟是何人派来的,尚不得而知。

待那人一走,池川白连忙倒尽碗中菜肴。

果真,在汤碗中发现一个巴掌大小的油纸包。

油纸中包着可自由通行思过崖与魔宫的密匙,还有一封寥寥数语的信。

信中说,谢砚之剜心给颜嫣,如今是靠着外力在续命,已是强弩之末,何不如趁此机会杀了他?

魔域的雨仍在落个不停,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倾倒于这场大雨之中。

颜嫣攥紧手中剑,瘫坐在泥泞不堪的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谢砚之天天如此将她逼入绝境,不榨干她最后一丝气力,绝不罢休。

这厢,他仍在朝她大步逼近。

阴影兜头罩来,彻彻底底遮挡住悬在檐角下的八角宫灯所散发出的光芒。

逆光而来的他轮廓隐在一片黑暗中,眼眸深不见底,辨不出情绪。

唯有那只捏紧她下颌的手分外冰凉,似某种冷血动物。

他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太弱了,阿颜,你还是太弱了。”

不堪折磨的颜嫣终于忍不住哭出声,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谢砚之,你到底要做什么?”

尾音才落,一柄泛着寒芒的匕首打斜刺里袭来,直逼谢砚之命门。

谢砚之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那柄匕首已然被他夹住,于顷刻间断做两截。

他捧着她的脸,轻轻擦拭掉她的泪:“你出刀的速度还是太慢了。记住了,眼泪只对在乎你之人有效,迷惑不到敌人。”

谢砚之说这话时,气血翻涌而上,喉间泛起腥甜,他不动声色咽下淤血。

冷冷注视着颜嫣:“再练。”

就这么短短两个字,淤血又要顺着唇角流出来了,他即刻转身,拂袖而去。

在颜嫣看不见的角落呕出大滩血。这次,是墨一般的浓黑。

他仰头望着灰扑扑的天,任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自己脸上。

原来,他所剩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少。

必须加快速度了。

他侧目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青冥:“事情办得怎样?”

青冥神色一如既往地麻木。

“他已经偷偷摸来魔宫了,想来再过不久,便能与您见面。”

青冥以为只要对谢砚之不闻不问,便能麻痹自己,可到头来还是高估了自己。他颤声道:“一定要如此吗?”

谢砚之只是弯了弯唇:“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栖梧宫的另一侧,稍稍恢复些许气力的颜嫣终于扶着墙根站了起来。

方才那一击,已然用尽她全部的力气,而今莫说是继续练剑,连迈动步子都分外艰难。

她扶着墙角,一步步往栖梧宫所在的方向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只是,她才走不到两步,双腿已然开始发颤,眼看就要摔倒,突然被一股巨力拉住,她跌入了一人怀中。

一个不算陌生的怀抱。

只是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分外冰凉,颜嫣下意识垂眸望去。

只见一只不属于人类的手,在昏暗烛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般突然地闯入她视野,说不出的诡谲。

颜嫣愣了愣,旋即猛地一抬头,恰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来者竟是小白!

颜嫣正欲张嘴说话,池川白便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她拽入茂密的灌木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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