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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的时间停止,开始急速倒退,退回七岁时的孤儿院,阴天的傍晚,温然左手抓着一颗石头,站在围栏边,看着那个扎马尾的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小树。”
身后传来老师的声音:“小树,你在和谁说话?请问您是哪位?”
女人慌忙站起身,裹紧风衣离开了——
不,不对,和之前做的梦不一样。
在离开之前,温然分明听见她说:“小树,你再等等我。”
温然张了张嘴,想告诉她: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三天前,他被带到院长办公室,见到一对陌生的夫妻,院长喊他们‘温先生’和‘温太太’。他们看了他很久,又和他聊了会儿天,最后与院长签下协议,约定第四天的早上来接他。
所以没有时间了,他明天早上就要被接走了。
“听到了吗,小树?”女人的声音颤抖而急切,“你乖乖的,等我,好吗?”
起风了,女人脸旁的碎发被吹开,阴沉天色下,露出微红的双眼,和那张清丽的脸。
呲啦——眼前场景陡地如纸般撕裂,身体一空,巨大的失重感袭来,温然猝然睁开双眼,左手紧攥成拳,于漆黑房中惊坐起身,无法抑製地大口喘气。
那是李轻晚的脸。
作者有话说:
顾少潇洒离去后的流程:开车——到路口——停车——抽烟——发消息
《又见麵包车》
从凌晨睁眼醒到天亮,温然起床洗漱。镜子里那双眼睛满是血丝,温然低头掬了把水,将脸浸进去。
在书桌前坐到七点半,温然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很快就被接通了,那头传来和蔼的女音:“喂,哪位啊?”
温然嗓音沙哑:“孙阿姨,是我,小树。”
“噢,小树啊!”孙慧英高兴地说,“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啊?”
“有件事想问您,没打扰到您吧?”
“不会不会,我刚吃完早饭,打算看电视呢,什么事你说?”
“上次见面,您问我被领养之后有没有奇怪的人来找过我。”温然顿了顿,“其实是在我被领养走之后,有人来孤儿院找我了,对吗。”
“啊……”孙慧英语气里有些为难,沉吟半晌,叹了口气,“对,你被领走的那天下午,有一个女人来问你的情况,院长告诉她你已经找到领养人了。”
“她听到以后就哭了,疯了一样地问院长是谁把你带走了,院长说不能透露领养人的信息,让她回去,她却说她是你的妈妈,让我们把你还给她。”
手指抽搐了一下,温然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小树,可能你不知道,你的领养走的并不是正规程序,院长收了你养父母一大笔钱,和他们签了保密协议,这件事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孙慧英仿佛也为此懊悔许久,“那个女人最后离开的时候,写了一张纸条给我,上面有她的名字和电话,她拜托我,如果有你的消息,就告诉她一声。”
“但是被院长看到了,等她一走,就把那张纸条拿过去给撕掉了,让我不要管。”
温然张开嘴,无声地吸了口气,另一隻手紧扣桌沿,问:“您还记得她的名字或者号码吗?”
“我当时都没来得及看清啊,隻瞟到一眼名字。”孙慧英回忆了一下,说,“姓李,李什么晚,中间的字不太记得了。”
指甲死死抠住桌面,几乎要嵌进去,温然整个人哆嗦起来。
“好,我知道了。”他竭力保持语调平稳,“这么早打扰您了,那我先挂了。”
“小树啊,都过去这么久了,要是你的养父母对你挺好的,就不要再……唉,你自己的事,还是你自己决定吧,要好好的啊。”
挂掉电话,温然把脸埋进手臂。
alpha和oga一向是领养的首选,孤儿院里人数最多的永远是beta,温然总是默默地看着ao小朋友们找到领养家庭,一个接一个离开老旧的孤儿院,而他一次次被剩下。
终于有一天,他等到了自己的养父母,是一对条件很好的夫妻。离开孤儿院的那天早上,温然回头看着大门,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有家了。
那时的他并未意识到,原来只差一点就能找到亲生母亲了。
差那么一点点,错过了就是十年。
周日,温然去了一趟首都歌剧院。
他这一周都在不停搜索与李轻晚相关的消息,然而能从网页中获取的信息浅显而有限,颓丧中温然决定另寻方法。
早晨的歌剧院冷清而空旷,温然畅通无阻地一路走到最大的演奏厅,隐约听到音乐声。他推开门,从观众席最后一排望下去,是乐团在排练。
监督排练的是一位穿着连衣裙的年长oga,清瘦而挺拔,温然想起上次去章昉懿家时顾昀迟提到的吴老师,猜测她应该就是章昉懿的太太吴因。
温然迈下台阶,在第三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他们排练。大约过去二十分钟,吴因拍手叫停,乐团成员们收拾乐器三三两两地离开演奏台,温然这才站起来。
打开水杯还没来得及喝水的吴因注意到他,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后走过来,一手握着盖子压在水杯上,看了温然几秒,问:“你是……?”
“吴老师您好,我是温然。”温然鞠了一躬,“上次去您和章老师家里吃饭,您刚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