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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陈灌见他望着自己,大怒道:“哪来的野和尚盯着爷爷看!外头的人呢?叫你们请齐老爷,怎么放进来不相干的?”

外头隐隐传来伙计的辩白。进门那人是个脑袋光溜溜的小沙弥,穿着僧衣,忙把头一低,躬身道:“您就是陈将军?小人一时糊涂,失礼失礼。”

又回头对后面唤道:“主子请进吧,将军候着呢。”

陈灌看时,却又是一个光头的小沙弥扶着个老和尚进了房,随后把门紧紧地关上。

他满脸惊愕:“你们就是……”

那老和尚隔着水汽看向陈灌,显然没料到他脱得如此彻底,不适应地垂下眼皮,咳了一声:“将军勿惊,是我。”

他瞥了眼东面,语气带了丝不满:“这里怎么还有旁的女人?”

一幅鲜绿的肚兜在暖房里闪过,房门开着,垂着半遮半掩的流苏,佳人的倩影伏在榻上,乌发如瀑披下,露出凝脂般的雪肤,勾得人眼馋。

陈灌比老和尚更不满,敷衍地拱了拱手,责怪道:“王爷三天前在信中与我说,要找个私密之处单独会面,我便选了这家浴堂,想着既有要事相商,咱们便坦诚相见。可您不仅不以真面目示人,还带了两个侍从,这叫什么话?那房里是我的爱妾,年轻貌美,色艺双绝,还是个不会吵闹的哑巴,我带她来,是想把她赠给您,以示修好。”

他哼了声,转头直视正前方,伸出手臂:“看王爷还穿着衣服,定是难以忍受本地的粗俗风气了,那就请隔帘说话吧。”

老和尚被他说得有些惭愧,不计较他言辞冒犯,换了自称:“将军莫怪,本王不是疑你,而是从干江到丰阳四千里路,只有易容才能避开朝廷耳目,今日一进城就赶过来,着实来不及卸掉这层假皮,带这两位先生进来,就是叫他们干这事的。”

他走到浴池另一端,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将军好意,本王心领了,可本王是修道之人,膝下已有世子,平日不近女色,何况这又是您的爱妾,怎么好夺人所爱?就让她留在将军身边侍奉吧。”

陈灌听了此话,对暖房里的佳人笑道:“楚楚,你可听到了?王爷恩准你继续留在我府里,我代你谢恩了!”

那女子从榻上款款地下来,福了一福身,当真是株扶风的弱柳、雨打的娇花,纵然窥不得全貌,楚楚动人的情态也足够引人遐思。

说话间,一个小沙弥从袖中掏出盒子,用粉末兑了池里的热水给老和尚擦脸,另一个摘下他的僧帽,露出束起的头发。他自己也没闲着,为表诚意褪下衣物,只留了条亵裤,抬腿跨进浴池,不一会儿就脱胎换骨,大变了样貌。

此人正是萧铭,却说他三日前在虎啸崖命人设伏,把疑似载着楚阁老的马车炸下了山,又甩掉了两个穷追不舍的侍卫,自觉这一路顺风顺水,乃是天命所归,便带着十二个侍从欢欣鼓舞地走大路来丰阳见陈灌。

他与陈灌早些年见过一面,后来再联系已是去岁十一月,其人在书信中甚是谨慎,没有表明态度,他本来担心走到这里功亏一篑,但眼下亲眼见到,自觉有了七分把握——这个沙场老将都如此坦诚了,不仅没带兵刃,还脱得精光,与远方来客共洗一池水,那必然是对自己有所期许的。

想到这里,他舒舒服服地沉下去,易容膏在水汽里化开,池面飘起淡黄色,很快顺着出水口排了干净。多日奔波,热水把筋骨泡开,他靠在池壁上甚是享受,池中间有一道帘子,让对方看不见自己放松的表情,心中更是轻快不少。

这浴堂,确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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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女儿管用~

小阁老说话好有梗,夫妻俩独处时已经放飞自我了

第68章 脚扑朔

萧铭开门见山地道:“请将军相助,是实在没有办法,不然本王不会亲自前来,连正旦的朝会都没去盛京觐见。信中同将军所说千真万确,眼下形势危急,只有将军麾下十五万人堪得一用。”

陈灌的声音从帘后飘来,带着疑惑:“哦?我收到王爷的信,很是诧异,着人探问了京中消息,并未听说朝纲紊乱。薛家许多人我都认得,靖武侯卧病在床,薛阁老也八十高龄了,其余子弟官位都不高,他们要造反,拿什么来反?先帝的子嗣只有陛下一个,亲兄弟里除了王爷您,再无其他人了,他们难不成是想推个姓薛的做皇帝?还有那楚青崖,我也见过,黄口小儿一个,倚仗着自己有些才学,便不把旁人放在眼里,想来在京中也是孤臣。他去年才入阁,哪有那么大能耐,王爷怕不是多虑了吧!”

萧铭叹了口气,“若没有物证,本王也不敢信啊。若是别人嘴里说的,听听也就罢了,犯不着惹一个世家高门、一个当朝新贵,可这回是本王的皇姐相告,岂能当成嚼舌根的事?我这皇姐性子柔弱,嫁到薛家二十多年,恪守妇道,生儿育女,没有一天压在薛家人头上过,她决计不会骗我的。”

陈灌惊讶地摸着胡须道:“是安阳大长公主同王爷说薛家联合楚阁老谋逆?”

“正是如此。将军不知,外人看来她与侯爷鹣鲽情深,实则大有隐情。将军可还记得当年靖北军的虎符失窃?好端端一个兵符,众目睽睽之下放进匣子,怎么第二天就不见了?就是薛祈贼喊捉贼,监守自盗,勾结北狄意图谋反!我那殡天的皇兄心软,听了安阳求情,只夺了他兵权,没把他砍了,这倒好,往后又生出事端来!”

“还有什么事端?侯爷都下不来病榻了。”

萧铭痛心疾首,拊掌道:“将军跟过薛祈上战场,知道他身体强健,就不疑惑他为何病成这样吗?全是装的!先帝铁腕雷霆,他不敢轻举妄动,便韬光养晦,一装病就是九年。他怕安阳看出来,竟暗中给她下药,还换了她身边的宫卫,可怜我那阿姐不仅守了活寡,身子也垮了,一年到头都在寺庙养病,只能见上孩子几面。她养的那个姓薛的小畜生也像他爹一样心狠,瞒着他娘,帮着宗族,他在国子监收了上百个学生,个个都是华族出身,父母逢年过节赶着上侯府送礼,因有这人情关系,把薛家子弟安排得满天满地都是。如今的薛氏,除了在五城兵马司、五军都督府、上十卫有说得上话的人,六部也有,各省也有,聚起来简直是一手遮天,就待靖武侯有朝一日病愈,自比伊尹行废立之事!”

陈灌听他提及薛湛,两道粗眉皱成“川”字,“王爷不可妄言,我家闺女能上国子监,找的就是薛先生,听内子说,他为人很是儒雅,没有那些官场上的习气。”

萧铭并不奇怪他回护薛家的反应,“本王说了这么多,终究只是一面之词,还有两样东西要给将军过目。”

他对身后的小沙弥道:“拿出来吧。”

小沙弥从袖中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铁盒子,正要走过去,陈灌嫌弃道:“我家祖孙三代都拜太上老君,生平最讨厌和尚。”

“喔,是本王考虑不周了,其实他二人不是和尚,是易容成这般模样的。”齐王拿出盒里小巧玲珑的白玉,朝纱帘一丢,“扑”地一下丢给陈灌,“将军可识得此物?”

白玉触手生温,陈灌放在眼前细细一看,越看越心惊,喃喃道:“‘必会君符,乃敢行之。燔之事,虽毋会符,行也’……这不是当年丢的那左半枚虎符吗?怎会在王爷手上?”

萧铭哀声道:“安阳忍辱负重,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才弄清兵符被靖武侯藏在何处,冒着杀身之祸偷出来。两个月前她从汤沐邑回京,路上悄悄派人送信给我,写尽了这些年薛家是如何狼子野心,她又是如何受欺侮的。我虽与她不是一母同胞,却只有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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