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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敬先生,那我睡了哦。”

浮云卿友善地提醒了一声。

敬亭颐颔首说好。

别看她眼下乖巧地侧身屈腿歇息,大半夜可是会顽皮地踢开被衾,蹬着腿将被衾掀翻。

他呢,本就睡得浅,一有动静便会醒来。只得认了命,给她把被衾捡起来,给她仔仔细细地掖好被角。

然而这些,浮云卿向来不知。

次日辰时,珍馐阁。

敬亭颐给浮云卿夹着菜,浮云卿给敬亭颐倒着茶。俩人恩爱得像一对老夫老妻,倒叫卓旸看得傻眼。

禅婆子不管他们之间的小九九,依旧当着勤快的劝学工。

“公主,上晌是背诵课,下晌是打拳课,晚间有一个时辰的练字课。您学习需得劳逸结合,天渐渐热了,出的汗会比往常多。记得多喝水。”

浮云卿笑着说知道。往常听及禅婆子提醒,常是皱着眉头不耐回应。今日却觉着这话说得真是好。

再扭头,却见敬亭颐一脸吃痛模样。

霎时眉眼耷拉下来,“敬先生,你怎么了?”

五十二:同道

◎去哪都带上他。◎

昨晚她只偎着敬亭颐和衣而睡。

谁也没碰谁, 怎么就痛了呢?

她睐及敬亭颐拧着眉头神色凝重,与往常那处疼起来的模样大体一致。

难不成这还能复发?

正犹豫时,便见他身形晃了几下, 踉踉跄跄,脊背快要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折成几段。浮云卿手忙脚乱地搀住他, “敬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言讫,抬眼朝禅婆子吩咐道:“快去请大夫过来一趟。”

禅婆子二话不说,快步走出阁楼。浮云卿只恨不能给婆子身上添一道鸟翅膀, 催着她迈大步, 一面竭力搂住敬亭颐的身,把他往自己怀里揽。

卓旸本想这约莫是敬亭颐演出来的把戏, 直到看他眼神涣散,唇色发白,倏地反应过来。

“是不是老毛病犯了?”卓旸解掉垂在蹀躞带上的一个小囊袋, 掏出囊袋里的玉瓶, 扔到浮云卿手里。

“喏,取出三颗药丸给他吃。”

浮云卿来不及多想,连忙揪开瓶塞,将一盏茶与三颗药丸递给敬亭颐。

药劲起效慢,等大夫踅来,敬亭颐脸色仍未缓和。

大夫心里一惊,躬身从药箱里拿出针灸包。先把了一阵脉,指腹底下脉象平稳。又开口问起敬亭颐, “往常有阵痛的症状吗?都是哪里痛?”

敬亭颐摆摆手, 揪下大夫扎的两根针, 反握起浮云卿冰凉的手。

“不是大事, 老毛病而已。”

浮云卿愕然回:“什么老毛病?”

卓旸“啧”一声,心想公主果真不了解敬亭颐的过往。

他开口解释道:“有一年骑马,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自那时起,落了病根,慢慢变成今下这副病弱模样。时不时阵痛一番,说不清哪里痛,来得快走得也快。找过好几位名医看,都说旧伤未伤及心肺,不会致命。”

大夫随即附和说是,“小底给驸马开几副疗养身子的药。药分两类,一类需在病发后服用,一类则需在病发前服用,断断续续用上几月,虽不治本,却也会尽可能地减少病发的次数。”

治病方面,浮云卿是个万事不懂的门外汉。听及卓旸与大夫的话,她才舍得吁口气。

幸好不致命。她刚刚尝过甜头,心里想循序渐进,期待着把甜头吞噬殆尽。大业未成,人却死了,那怎么成?

她给敬亭颐淪盏茶,轻声责备他,“这事为甚不跟我说?”

“不是大事。”敬亭颐安慰地笑笑,“人都想报喜不报忧,何况臣这也不是忧。”

浮云卿无奈扶额,“你这叫不真诚。有什么事都隐着瞒着,那怎么行?再说,你怎的变称呼了?”

话落,倏地想起昨晚她也问过他,为甚称呼要来回变。

他只意味深长地说句,“原来您喜欢这样的。”

她的确喜欢这套称呼。

她是君,他是臣。可天底下没有哪家的君臣似他们这般亲昵。他是最虔诚的臣,一边虔诚地供她,一边漫不经心地折磨她。这种反差一把点着了浮云卿心底的火。

但眼下哪是说这些暧昧事的时候。

浮云卿佯作恼怒,拍着敬亭颐的小臂,斥他胡闹。

见他渐渐缓和了眉头,想是吃的药丸见了效。

待大夫走罢,浮云卿把杌子搬得离敬亭颐更近。

从来是她被人照顾,今下她也想照顾照顾病弱的驸马。

浮云卿揿着汤勺,舀起一口白粥,递到敬亭颐嘴边,“喝点热粥,暖暖胃。”

敬亭颐顺着她来,一口一口抿着粥。

一碗白粥,碗浅粥少。小碗配浅粥,卓旸几口就能喝完。结果这俩人一来一去,动作不紧不慢,总觉过了一夜那么久,仍旧没喝完。

卓旸嗤笑出声,“哎唷,这年头谁身上没点病症。公主,现下他已经缓过来囖,大可不必当件易碎的瓷玉瓶一样,捧在手心里怕摔。一碗粥,您叫他自个儿舀,眨眼间就能吃完。您亲自动手,怕是喂到热粥变凉,都吃不完。”

这话倒也在理。浮云卿赧然回:“我这是关心则乱。你说的我难道不懂么?我亲自喂粥是想作甚,你难道不懂?”

说着飞快瞥敬亭颐一眼。这一眼夹杂着看破不说破的羞赧。

有些事,亲自动手做,与让旁人去做,效果完全不同。

正所谓拉拉扯扯,一拉一扯,总得营造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感情才能循序渐进。

卓旸的确不懂。他心里叹,若哪日他中意上哪家小娘子,就是受了重伤,也不会让人家来喂粥上药!男子汉大丈夫,得无时无刻在小娘子面前树立一个高大威猛的形象,这样才能保护她,才能让她敢依靠自己。

直心肠的男郎不懂敬亭颐心里的弯弯绕绕,出声回怼着浮云卿:“您与他在一起时,能无时无刻地照顾他。倘若哪日身处两地,他病发突然,您未能及时赶来。到那时,纵是您关心则乱,这关心也稍不过去。”

浮云卿被他这话噎得半死。

她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在她眼里,敬亭颐从来只是待在公主府内,没她的允许,哪里也去不成。倒是她闲不住,三天两头往外跑。不是去禁中见贤妃,就是乘车出门吃喝玩乐。倘若她正待在牌馆里打牌,而敬亭颐正巧病发,那她又该怎么关心他?

浮云卿咀嚼着糖醋小排,想及此处,珍馐美味都显得平庸无味。

敬亭颐瞪卓旸一眼,朝他示意:你吓她作甚?

卓旸却满不在意地抄起手,眼眸里是对有情人的轻蔑。

真是溺爱。时刻护着她,什么残忍的事都不肯对她说。但人哪有能安逸享乐一辈子的?成长就是得闯出一身伤疤,在每个岑寂的深夜,把结痂的伤疤反复揭开。久而久之,伤疤再也消抹不去,人就会长个记性。

他与敬亭颐都是被荆棘丛扎得体无完肤的人。他早就说过,要引导浮云卿成长,该朝她揭露残酷真相时,就得无情揭露。偏偏敬亭颐不信他这套方法,一贯溺爱,一贯纵容,结果呢,养出来个对自己完全不上心的孩子。

两位先生默声对峙,反倒是浮云卿想得认真。

“卓先生说得在理。”她握起敬亭颐的手,“敬先生,往后我去哪,你就跟着去哪罢。你放心,依我目前的能力,还没办法出远门。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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