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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敬亭颐没开玩笑,他也回得认真。

“当然。”

他潇洒地拍拍敬亭颐的肩,“我对公主无意,倒是你,不要一头扎进情海,不可自拔。”

那时他满心轻蔑。大业未成,被儿女情长绊住脚,实在是件丢人的事。

他嗤笑敬亭颐长了个满载浮云卿的脑子,对敬亭颐甘之如饴的卑微模样,嗤之以鼻。

那时他的一句句“当然”,出自真心。

而今,若敬亭颐再问起,他仍旧会轻松回一句“当然”。

心境却不复当初。

亲历后,卓旸才发觉,爱与不爱,喜欢与不喜欢,不是能与不能的事。

韬光养晦许多年,他无数次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喜欢浮云卿,千万不能爱上浮云卿。

今下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的确喜欢浮云卿。苗头从何而起,想不出。

颠覆心上人的国家,是件很困难的事。

于敬亭颐而言,于他而言,都是说不出口的煎熬。

敬亭颐是驸马,能名正言顺地接触浮云卿。他却只能找个站不住脚的借口,多看浮云卿几眼。

何其残忍。

卓旸浑浑噩噩地踱回信天游,再提不起半分力气。窝在榻上想了片刻,倏地传来小厮。

“我要出去一趟。”卓旸说,“待公主回来,你跟她说,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小厮虾腰说是,犹豫问道:“您要去哪儿?”

去哪里捱过漫漫长夜,卓旸尚未想好。然而在小厮面前,他却逞强道:“你告诉公主,我要去青云山。”

他只在青云山与浮云卿单独相处过。

整座青云山,难道没有能收留他一夜的地方?再不济,他就挖开那座坟,睡到棺材里面。

小厮窥他兴致不高,本想安慰几句。叵奈卓旸态度强硬,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

床板硌得卓旸脊背生疼,他不耐烦地起身,挑开窗,窥着屋外风景。

热浪翻腾,树荫洒在地面,也在他的心头上,洒下一片阴影。

情不知所起,情深不深,倒不知。

他只认一件事。

没有比敬亭颐更爱浮云卿的人。

敬亭颐的爱里,比他多了不要命的癫狂。

从前他劝敬亭颐远离浮云卿,如今倒觉着,这俩人天生一对。

而他,始终是第三者,是融不进去的局外人。

作者有话说:

一万字分开发,晚7点补一章~

下周空闲时间多,多存点稿,让大家看个爽~

五十七:马场

◎你是小敬先生。◎

自新宋门出来, 顺着汴河水道流淌的方向往东南处走,越暨虹桥,再经过环城河桥, 便会走出外城。

郊外,白色炊烟袅袅升起, 烟雾将碧绿山景烘得水灵灵,像往郊景外套了层琉璃罩子,不甚真切。

浮云卿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站在小山坡头, 垂眸细睐着一方光景。

马夫驮夫前拉车, 后抻马,押着一队系着彩绸铜铃铛的马往虹桥处行去。老橐驼帮紧跟其后, 老汉安抚着橐驼,伸出粗糙黝黑的短指头,指着城内浮华光景, 眼里全是金银元宝交子票。

打麦场的栅栏朝外敞开, 脖搭汗巾的庄稼人,正合伙把石碾子往草屋棚下搬。石楠树夏蕊绽开,几个男童女孩聚堆在树荫下乘凉,舀着荔枝冰饮子水喝。

晌午头毒辣,巡检司与厢事公所交接公务。而后一队朝东北行,一队朝东南行。

浮云卿与敬亭颐到郊外时,堪堪午时一刻。这个时辰,干粗活的汉子都歇了手, 回家吃午膳。二人打算骑过马, 选一家茶馆用膳。

骑马是个出汗又出力的活儿, 因此出门前, 浮云卿特意卸了妆容,一张脸不施粉黛,出汗也不会觉得闷。

她跟着敬亭颐下坡,问道:“敬先生,我们的马在哪里?

敬亭颐牵紧她的手,不迭嘱咐她小心脚下,边回话:“望火楼旁侧,有一家骑马场,马就在场棚下待着。”

言讫便带人进了骑马场。

敬亭颐提前往骑马场里做了打点,今下场主觑见敬亭颐的身影,赶忙从棚下窜出迎接。

“欸,是敬小官人罢。”场主笑得谄媚,八字胡须耷拉在上嘴皮,“小官人,您要的两匹马已经备好了。一匹公马,一匹骟马。骟马被骟得早,性情温顺,适合初学。马具检查无误,您领马进草场后,可以直接上马。”

又将精明的眼珠瞥到浮云卿身上,见她未戴帷帽,梳着元宝髻,是婚妇的模样。

场主垂拱着手唱喏,“这位是令正罢,问夫人安。”

敬亭颐无意与他多做纠缠,只简单说了句“内子怕生”,旋即领着浮云卿接马。

骟马适合初学,然而浮云卿并非地道的初学者。先前在大内猎场,她的三位兄长,轮流教过她学骑马。

猎场都是汗血宝马,烈性强,她小小一道身躯,还没马腿高。趴在马背上,揿着比手指粗的缰绳,颠颠簸簸,吐了许多次,也没学会驾驭骏马。

因此如今见骟马温顺地任她抚摸,满眼惊奇。

这匹骟马,鬃毛被梳成一股股麻花辫,垂在身侧。额前一簇白,浑身通黄,是最受小娘子家喜爱的那类马。

敬亭颐牵着骟马,耐心给浮云卿讲解要领,“先从骟马的左前方绕到它身旁,一脚踩马镫,另一只脚借力,带动腿跨在马背上。起初上半身不要坐直,要匍匐在马背上,试着拽好缰绳,松紧适中。”

睃及浮云卿面露胆怯,他安慰道:“别怕,我给你牵着马。待马跑开后,我再松开。”

浮云卿心想,既然走了老远到郊外,需得趁此大好时机证明自己。在兄长面前丢脸她不怕,就怕在敬亭颐面前丢脸。

再说,骑马的基本要领她还是懂的,叵奈先前没遇上一匹适合的马,没办法施展本领。

一鼓作气,带着烜耀的意味,浮云卿利落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她摸着骟马鬃毛,爱怜问道:“小马,你叫什么名字?”

骟马嘶鸣一声,踏踏轻快的马蹄,做着回应,不知听没听懂。

“马场里的马只按行伍排名号。这匹马安置在四棚第三块地,因此叫‘四三’。”敬亭颐扬笑解释道。

浮云卿失落地“噢”一声,又问:“那匹公马的名号呢?”

言讫,便听棚下传来一阵不服气的嘶鸣声,马蹄踏得比骟马还快。

那匹公马惨遭忽视,不满地甩着鬃毛。

敬亭颐回:“‘四六’,它被安置在四棚第六块地。”

浮云卿提议道:“既然没正经名字,那在今日,就给他们起两个新名字罢。我们只在今日租赁马,给马起个名字,也算是不枉此行。”

敬亭颐将那匹公马牵到骟马身侧,又踱回骟马前,“您想起什么名字?”

浮云卿沉吟片刻,忽地狡黠一笑,她拍拍骟马头,“我这匹,叫‘敬小马’。你那匹,叫‘小敬马’。”

敬亭颐失笑,“一个是敬小马,一个是小敬马。那臣呢,臣是什么?”

浮云卿敛眸看他,“你嚜,你是小敬先生。”

话落便策马飞奔出去,人与马一溜烟地没了影迹。

敬亭颐利落上马,策马奔腾。笃笃的马蹄敲着他的耳膜,周遭青绿的景色被疾风搽得模糊。

草场宽敞,信马由缰,爽快的感觉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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