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他看起来?接近而立之年,容貌秀丽、肤色白皙,唯独那一双凤眼生得颇为狠厉。这正是当今官家、大?雍的皇帝陆晖。
陆晖迫不?及待道:“传言说延岁山上来?了马熊,果然没?骗朕。走?,随朕去猎熊!”
说完他就要翻身下马,竟要亲自带人步行上山打熊去。
赵正德听了脸色大?变。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马上前,单膝跪地:“官家不?可!官家万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
“哦?”
陆晖的脸色变了变,兴致高昂的凤眼阴沉下来?。
他看向赵正德:“赵将军的意思是,我定然会犯险?”
赵正德抖了一抖。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今天就是他人头落地,也不?能让官家亲自上山。
万一出个好歹,那就不?是自己死的问题了。
“末将的意思是,”赵正德磕磕巴巴,“是,是——”
中年将军“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一个好歹。
到最?后,一声?来?自陆晖身后的笑声?,接下了话?柄。
“官家,赵将军说的也没?错。”
陆晖扭头,看向身后之人。
是名中年士子,着文士袍,一张国字脸端正且坦荡,个子高挑且挺拔,走?上前来?,可称一句器宇轩昂。
触及到男子的脸,云万里不?禁挑眉。
“高丞相竟也要拦我?”陆晖不?悦道。
出列的正是丞相高承贵。
高承贵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官家要猎熊,那是谁也拦不?住。只?是臣以为,我大?雍王朝,最?好的将士男儿,今日皆在。这些个好儿郎可都?是官家的,何苦官家自己亲力亲为啊?”
陆晖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前两年又是洪涝、又是民反,搞得陈晖烦不?胜烦。今年勉强算是风调雨顺,可以出来?田猎了,听说山里有熊,陆晖肯定不?能放过?。
猎熊,是为了彰显他威武能干,有勇有谋。
但他威武能干做什么?还不?如?让底下人去,这样传出去,则是他大?雍的人武力高强,显的也是整个大?雍的将士身强力壮。
“高丞相说得对。”
陆晖选择让步:“有谁要自告奋勇的?能将马熊猎回者,朕赏千金!”
官家的话?落地,周遭陷入了瞬间的沉默。
这——谁也不?敢贸然出这个头。
要是狩猎野猪,哪怕是郊狼,仗着人多势众,去就去了。最?差也不?过?是声?势浩大?,猪狼跑了,猎手空手而归。
但猎熊又是另外一回事。
步入深山,去不?了太多人,而且他们还得下马步行。其中危险,无异于上前线。
一时间,无人敢言。
寂静蔓延开,就在陆晖再次拉下脸色之前,一道凛冽声?线打破林间沉静。
“卑职愿往。”
陆晖转头,只?见赵正德身后,站出来?一名瘦削高挑的陌生武官。
他带着明显异族血统的深邃眼窝与高挺鼻梁让陆晖眯了眯眼,旋即官家的视线就落在了男人右脸狰狞可怖的烧伤疤痕上。
官家从未见过?他,但瞧见那伤疤,也就想起来?了。
是从肃州来?的云万里。
陆晖端详云万里片刻, 觉得他并不如传闻中那般丑陋吓人。
去山东平叛回来,高丞相状告他?什么来着……?陆晖思忖片刻,发觉自己不记得了, 总之当时他?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
反倒是高丞相又提了一嘴云万里半张面孔被烧毁, 生得分外?丑陋, 不愿叫这?等粗人碍官家的眼。陆晖想了想, 确实不想在朝堂之上看见?毁容之人, 就以办事不利削了云万里的官职。
没想到这?么一看, 说是半张脸被烧毁——实际上伤疤只从额角到眼尾, 坑坑洼洼的伤痕确实摄人, 但?云万里本身长得极好, 五官深邃英挺,反倒是为其增添了几分威严和野性。
这?么一看, 陆晖对他?的印象倒是莫名好转几分。
“朕记得你,”陆晖说, “你是云万里,怎在殿前司?”
“回官家。”
开口的是殿前司将军赵正德:“田猎一事, 末将不敢马虎。听闻云正使武功高强,就将其从京城府调了过?来,以护官家安危。”
陆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管他?丑或不丑,至少的确是个骁勇善战的武人。
“那你之前猎过?熊?”陆晖看向云万里。
“不曾,”云万里单膝跪地, 不卑不亢,“但?在肃州时, 卑职几度带队捕猎驱赶过?狼群。”
高承贵失笑出声:“驱赶过?狼群啊, 云正使好本事。”
但?说到最后,丞相的话锋骤然?一转:“只是臣以为, 这?狼群和马熊也不太一样?吧。肃州的环境,又?岂是延岁山能比的?”
肃州多平原高原,像延岁山这?般绵延到山脉深处的老林,确实罕见?。
高原上的狼,与?森林里的走兽,确实也不一样?。高承贵说的倒是实话。
“云正使刚刚成婚,想要立功,也能理解,”丞相一副好言劝诫的语气,“可两年过?去了,云正使这?贸然?的性子怎还没改改。在山东时就如此,若非与?我起了争执,强要出兵,也不至于削职不是?年轻人,该耐住性子才是,沉稳下?来,方?能保护官家、保伪我大雍啊。”
强要出兵?
陆晖一双凤眼闪了闪,终于想起来两年前高丞相状告云万里什么了。
他?非要发兵,高丞相不准,结果?这?云万里硬是不听上峰指挥,直接带兵出动?。
虽说一仗打退了叛军,但?高承贵可是他?授命的指挥使。不听高丞相的话,不就是罔顾圣意?思及此处,陆晖一张俊秀面孔又?拉了下?来。
“真是胡闹,”他?不轻不重地出言斥责,“你一个人,又?无经验,还想猎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晖生气了,纷纷是低下?了头。
换做其他?武官,说不得能有聪明伶俐的出来打个圆场。可京城谁不知?道云万里得罪的是高承贵,没必要为了一个正使和丞相闹不快。
云万里阖了阖眼。他?深吸口气,刚想开口,就听官家身畔有人轻言附和:“就是,云正使,官家是担心你们呢。”
云万里:“……”
他?略带着讶异抬首,看向官家身畔的吕梁。
吕伴伴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脸上鞠着和气,笑吟吟地接下?陆晖的话:“在场列位均善骑射,要说下?马战斗,也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只是除了云正使,在谁也没正儿八经的猎过?草原狼啊,内臣不懂骑射,敢问赵将军,能在马上射中那狼群么?”
赵正德突然?被点了名,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高承贵瞧云万里不顺眼,把他?调到殿前司,已让赵正德嘀咕了许久。方?才他?亲口发难,赵正德多少也明白了大概。
但?发难他?能明白,这?吕梁开口维护,赵正德又?不懂了。
究竟是想害云万里,还是想保他?啊?
武人的心思在花花肠子里转了半天?,赵正德被迫无奈,只得选择直言。
“回吕伴伴,”他?说,“要守城,末将敢说不比云正使差。但?要说射狼……末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