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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夫君是又打算,”杜菀姝问,“抛下三娘吗?”

眼前男人的脊背骤然紧绷。

一个又字,让数月前竹林时的场景浮现心头。

“我怎会丢下你,”云万里怕她多想,出言解释,“只是西戎已打进?嘉峪关,肃州定然是一片兵荒马乱。阵前换将?,本就凶险,我自身都?难以保证,若你出事?……”

若杜菀姝出事?,云万里无法原谅自己。

只是这番说辞并没有说动杜菀姝。

“过?往的将?军调任地方,”她反问,“难道不带妻女么?”

“你和她们不一样。”云万里想也不想。

“都?是女子,怎能不一样?”

“……”

云万里覆盖在她指尖的掌心微微收紧。

肌肤相贴,杜菀姝笔直指节光滑且柔软,微凉的触感比往日更似白玉。

肃州自太()祖来,一代一代不知?有多少将?士驻留,可云万里没记得?有哪名将?领,拥有这般俊秀精致的妻子。

漂亮的小鸟,本该在京城养尊处优。

云万里怎舍得?让她离开舒适的家巢,到那般苦寒偏远的地方去?他?从肃州来,云万里知?道肃州的条件与京城差多远。

这些话,纵然云万里不说,杜菀姝也能从他?的眼底读出来。

说什么战事?凶险,西戎破了嘉峪关,可还没打到兰州去呢。知?州尚在,杜菀姝不去前线,到兰州等候不行么?

无非是云万里怕她吃苦罢了。

“我要追问夫君,夫君定然有千万条理由。”

于是她率先?出言,翻转手?腕,握住了男人生着茧子的手?掌:“但三娘只想问,千万般缘由,是出自夫君真心所愿吗?”

云万里抿紧嘴唇。

又不说话了?杜菀姝在哀愁之余,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夫君起来说话。”她轻声开口。

瘦削挺拔的武人,分明是自边塞来的兽,在杜菀姝面前却无比乖顺地起身。云万里还未站稳,赤()裸双足的杜菀姝便踩着男人的鞋尖,同样站了起来。

站在云万里的双脚上,杜菀姝的重量也是那般轻盈。

窈窕的娘子晃了晃,而后就被?他?直接捞进?了怀里。趴在云万里的胸膛,杜菀姝昂首抚向他?的右脸。

触及到额头的伤疤时,男人闭上了眼。

“夫君还没回答我。”杜菀姝不依不饶道,“你……可是真心打算与我分开?”

自然不想。

听到调令,云万里第一个反应便是要杜菀姝留在京城,因为肃州太苦了,他?不舍得?。

但一想到要独自离开,他?惊觉自己心中竟然……无比的酸涩。

明明他?早已习惯孑然一身。

父母早亡、恩师战死,后又远离家乡,云万里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谁也不曾久留过?。活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拥抱、相依是会上瘾的。

温热的躯体靠在他?的怀里,武人生来耳目聪明,杜菀姝那稳定的心跳传递到耳畔,简单的搏动却能够为云万里带来无穷尽的能量。

“父亲去福州,母亲一定会跟随,”她的声音幽幽响起,“因为父母觉得?夫妻本该共患难,三娘也是这么想的。三娘知?道夫君是为我好,但是……”

她深深看着云万里的面孔。

背对?着烛光,伤疤几不可见,可云万里的深邃五官仍落在她的眼底。这让他?看起来没白日那般可怖了,牢牢怀抱着她,满脸写满了不舍,几近无措。

这多少宽慰了杜菀姝心底的不甘与愤懑。

“但是三娘不想要自己好,想要咱们好,”杜菀姝低语,“别抛下我。”

云万里抱着她的手?又是紧了紧。

他?……倒是明白话本里那些英雄,为何总是会为美女折腰了。

这般坚持与呢喃,谁又不会心软?云万里俯首,埋进?了杜菀姝的发间:“……嗯。”

惴惴不安的心,在她惯用的发油香味之间,逐渐平复下来。

…………

……

第二天,京中震荡。

官家册封杜守甫为特使,要其暂替知?州,去治理知?州、抚恤百姓;并拨了三千精兵给云万里,要他?调回驻留肃州的王金旭将?军。

与此同时,还有个不合时宜的消息传开来。

那就是惠王陆昭的婚事?,推迟了大半年,终于在这微妙的节骨眼上定下。程太妃为其纳了程喜儿、王幼春为侧妃,且以惠王已成家为由,请命其回到封地楚州。

接连消息再怎么引起京城议论, 也与杜菀姝没关系。

前往肃州是件大事?,杜菀姝一心一意忙着整理安顿各个事?项。

趁着?日头好,杜菀姝在家中清点了一番行装, 而后思索片刻, 向管事发问:“与夫君同行的都有谁?”

李义反应飞快:“夫人可是问探查司的人?”

“是。”

“主簿纪子彦会跟过?去, 还?有一小队老?爷信得过?的探子, 人不太多, 约摸百余个。”李义回答, “京城军营, 大抵会拨个二千兵马过?来。”

两千兵马去肃州, 是否有些少了?

饶是杜菀姝不懂行兵出战, 也觉得不妥。但先前朝中就不打算往肃州派兵,这两千兵马, 也只是护送云万里前去替换王金旭将?军。

她想了想:“探查司的人,有肃州来的么??”

“不曾有, 多数是京城人,还?有些打山东、江浙来的。”李义回答。

杜菀姝轻轻叮嘱道:“去同纪主簿说一声, 肃州气候不比京城,春日早晚还?是很冷。大伙都没去过?,还?是多带些冬衣为好。”

李义颔首:“是。”

管事?转身就走,然而刚准备跨过?正门门槛,就撞上?了先一步进门的杜文英。

杜家二郎君抬头就看到杜菀姝站在院子里, 直接扬声喊:“三娘!”

杜菀姝不免惊讶:“二哥怎来了?”

这节骨眼上?,娘家也该很忙才是。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问, 杜文英不乐意了。他与杜菀姝相同的杏眼里闪过?几分无奈:“难得抽出空, 我来看看我妹妹都不行?”

“当然行。”

杜菀姝莞尔:“观星,去煮茶。”

杜文英赶忙道:“不用了, 我站站就走,你也忙。”

说着?他走到杜菀姝面前。

十九岁的郎君,就是几日不见,都要窜上?一截个头。杜菀姝觉得也就眨眼的功夫,二哥已然比她高出不少,要昂起头才能寻觅到视线了。

“父亲、母亲,何时离京?”杜菀姝问。

杜文英阖了阖眼,一声叹息。

“下周就走,”他回答,“我与大哥会留在京中。”

想来也是了,明?面上?父亲是官家的“特使”,并没有盖以?实际罪名?。那大哥留在京中继续准备科举,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二哥,他也是要考试的。福州那般偏远的地方,哪对父母愿意叫孩子跟随去受苦呢。

“一年前分明?还?好好的,”杜文英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感伤,“现在就……家庭离——”

“别胡说。”

杜菀姝不轻不重地打断了杜文英的话,纠正道:“只是暂且各奔东西,又不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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