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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节

 

云秋水就一直抱着她,哼着儿歌,直到两只手臂僵硬到无法伸展依旧不敢松手,那一年的她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不知为何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愫,一边安抚着师叔的情绪,一边学着她的样子把小小的婴儿抱到自己怀中,孩子咯咯笑了,忽然睁开眼睛眨了一下,然后伸出小手不停的抓她的头发。

她也在看着怀中的婴儿,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呀,长大以后也一定会成为标志的美人吧?也不知道会有那家的公子少爷,败在她手里,沉沦深陷。

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起过,只是历经这次生产,云秋水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施展剑法、术法都格外吃力,她一早就有心将论剑峰主的位置让给门内更加优秀的弟子继承,但是这一次掌门却出乎预料的拒绝了,从此她就一个人带着女儿,单独住在论剑峰。

从那以后,云潇成为她最挂心的病人,从咿呀学语,到亭亭玉立,虽然喊她师姐,却有种长姐如母的微妙。

但她一直都清楚云潇出生时候的危险症状并非痊愈,而是被那块神秘的红玉强行压了下去,一直以来,她也在费尽心机的试图找到更好的方法,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依然一无所获。

直到前不久她才得知那块红玉是来自一海之隔的飞垣,甚至是皇家的至宝“沉月”!她也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云潇身上困扰多年的反常根本不是病,而是源自她的真实身份,浮世屿神鸟一族的血契束缚!

难怪明明有着论剑峰大峰主的实力,云秋水却没有让女儿入门修行,而是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教她读书识字,教她诗词歌赋,任由她在昆仑山调皮,闹得几位师叔大呼头疼,却唯独不肯教剑术。

难怪闲暇之时每每提到女儿,云秋水的神情总是有挥之不去的阴霾,说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云潇能平安长大,若是能嫁个好男人,有个幸福完整的小家庭就再好不过了。

这些话在当时听起来,无非是一个平凡母亲对女儿最朴实无华的心愿罢了,如今想来,那是何等的悲伤和绝望,她根本就不知道女儿身上的隐患会在哪一天如火山般突然爆发,而她也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改变,只能用最愚蠢、最无奈的方法,祈祷着上苍庇佑,让这一天晚一点、再晚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到来。

时间的洪流呼啸而来,谁又能料到,上苍慈悲的让这一天无限推迟,云潇却意外的在异国他乡,被一个始料未及的人残忍的杀害。

唐红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萧千夜,蓦然闪过许久之前的某些画面——正是这个一海之隔的男孩到来,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原以为那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毕竟这个岁数的娃娃,哪能真的知道什么是爱情?况且云潇本就是个活波开朗的小姑娘,门内那些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没几个不被她捉弄调戏过,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男孩子会改变云潇的一生,甚至从他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属于云潇自己的星位就彻底消失了。

她似乎只是为了这个人,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一部分,那样彻底、毫不保留,甚至不求回报的爱着他。

可这个男孩子,怀揣着一分野心,终于还是在十八岁那年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她,换成任何人都应该感到气愤和不值才对,只有她,只有那个傻姑娘,在痴痴等了八年无果之后,主动远赴千里,就是为了能再见一眼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像悲剧的帷幕,一旦掀开,就再也不会停止。

一想起这些事情,唐红袖还是没忍住眼里噗噗直落的泪水,但她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问的东西太多太多,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忍着喉间的酸楚不停抹眼泪,天澈赶忙上前安抚着,转移话题问道:“师父的伤好些了吗?难得他这时候及时赶回来,眼下还有好多麻烦等着我们解决呢!师姐先别伤心了,阿潇不会有事的。”

他自己说着安慰人的话,反而语气有几分哽咽起来,唐红袖这才止住情绪,回道:“掌门才服了药,青丘师父正在帮他一起运气调息,你们先别进去打扰,在外头等一会吧,正好几位师叔也在呢。”

话音未落,白厉道人的声音就在耳边荡起,三人立刻镇定下来,一起往御药堂走去。

:白厉

一踏入,白厉长袖重挥击出一道劲风,直接将三人身后的门关上,此时的掌门师父和青丘还在后方调息养伤,屋子里除了两位大峰主白厉和紫宸,还有不少多年未曾见过的各位师叔师伯们,各自带着门下的几位大弟子,一屋二三十人,在同一刻警觉的抬起眼睛心照不宣的看向他。

白厉的目光尤其锋芒,宛如一柄利剑看得他背脊发凉。

不同于掌门师父从年轻时候开始就喜欢游历四海,性情随意,不拘小节,虽说正式收在门下的亲传弟子只有三人,但游历途中也会兴致突来的随手给偶遇的有缘人传授一招半式,与之相反,同样师承一脉的白厉道长则是一直严于律己,他这一生的大多数时间都是亲自坐镇昆仑山,带着众弟子斩妖除魔,更是被尊为四峰主之首,门下弟子比其他三人加起来还要多。

他年少在昆仑山之时,除了掌门师父会亲自指点,这个人也曾多次在习剑坪和他比试,带着三分指导和七分试探,他的剑式更加凛冽,比起师父,更带上了一抹锋芒,每次都让他手臂发麻,好几天都无法恢复。

白厉门下的大弟子是舒远,二弟子则是连震,在几次弟子试炼中败北之后,作为师父的白厉就更加对他另眼相看,但萧千夜很清楚,这个人,并不喜欢自己。

他还在飞垣的时候,哪怕两个主讲师的舅舅都曾刻意冷遇过自己,但出身权贵之家,他还是会非常认真的去军机八殿和法修八堂听课,但来到一海之隔的异国他乡之后,他从一开始就有非常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来昆仑山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到飞垣,所以除了剑术的学习,剩下的术法、阵法甚至是门内的讲经授业都直接旷课,这也屡次挑起了几位师叔的不满,好在那时候有云潇陪着,小姑娘笑嘻嘻的撒着娇,让那些板着脸的长辈们也无可奈何的睁只眼闭只眼,咬咬牙就算了。

其实那些旷课的时间也并不是全部用来学习了,他也确实在鬼使神差之下被云潇拉着,然后让昆仑山内的栖枝鸟带着两人到处偷偷溜出去玩耍。

这种时候脑子里忽然想起那些年的过往,萧千夜却感觉自己正在做着一个格外清醒的梦,分明知道那是梦,然而却始终无法醒来,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强行将他的思绪拉回当下,白厉看着他,毫不掩饰内心对这个人的芥蒂,直言问道:“上次你执意脱离昆仑,连掌门都劝不动你回头,既然如此,你现在回来又是何意?”

他默默抬起头,不回避满屋或警觉、或不屑的目光,只是轻握着古尘的手不经意的用力抓住刀柄,短短一个刹那,萧千夜的脑子里闪过千万个念头,他是罪人,是飞垣发布全境通缉的凶手,是给师门带来幻魃之灾的罪魁祸首,他好不容易才以背叛者的身份脱离昆仑,不再让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师父蒙羞,可偏偏师父给了他回头的机会,但却又没有留给他拒绝的余地。

一想起这些事情,萧千夜的手情不自禁的从古尘挪动到沥空剑上,师父留下的封印早就消失了,按照约定,他应该一早就回来认错,可直到如今,内心深处仍在抗拒,他还没有解决飞垣的危机,还没有摆脱上天界的阴影,就连那只寻仇报复的黑蛟,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种时候回来,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让之前所有狠心放弃的东西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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