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杜忧冷声道:“哼,还会叫,看来是没事。”
好些从马背上跌下来的人,脖子一断,一命呜呼,哪还有力气叫唤。
陈昭念被换下了场,高凌收敛心神,一炷香的功夫胜负已定。
场上少年们欢庆,陈舍微沉着脸走进帐子里来,陈绛忙迎上去,道:“阿爹方才可都瞧见了?”
“陈舍稔的好儿子,自然是瞧见了。”
他那一棍子挥下去的时候,陈舍微呼吸都停掉了,老院长在他身边看得分明,气得快把栏杆拍裂,连杜忧随后漂亮的一记进球都无心夸赞。
这一场赛事对于陈舍微一家人来说算是有惊无险,少年人精气神足,这样消耗了体力,晚上竟还兴致勃勃的说要去看花灯。
元宵算是闺阁女儿一年中少有的几日,可以名正言顺的出来逛逛,而不会为人诟病的日子了。
今年最负盛名的要数那座八丈长三丈高的龙船灯了,听说是龙头栩栩如生,齿须皆活,双目闪动,鳞片微翕,大张的龙口之中还有一盏彩球滚灯在不停转动。
船身上则有成千上百组小灯,例如蟾宫折桂,美人采荷,红顶白鹅,红蝠纷飞等等。
若是不看这龙船大灯,元宵也就没意思了。
陈绛是装出来的小脚,不想叫人背来背去的也没法子,陈舍微和谈栩然原本一路随着她,半道遇上齐氏带着大房几个侄女、侄媳出来赏灯,不免要被叫住说话。
周遭人声喧哗,陈舍微瞧见高凌、小雨还有刘奔都跟着陈绛一起没入人流,勉强放下心来,耳边就听谈栩然饱含嫌恶的说:“还能是怎么回事?官学的老院长亲眼瞧见他自作孽,多少双眼睛,可不是他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的。”
齐氏的小孙好不容易说通了关系,开春就能进泉州书院,闻言更添不满,“什么,院长也瞧见了?!这,这,哎呀!”
谈栩然又道:“大嫂,您同大哥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把年岁了,一切自然都为子孙后代计,可二哥不一样,他是玩客,自己痛快了,倒把孩子都撇给你俩管教,管得好,说起来毕竟是他的种,管不好,又好推到你们身上!”
齐氏最怕就是这个!身侧儿媳不停的扯她的衣角,也是怕误了自己的儿子的前程!
陈昭念让大夫看过了,说是肩膀骨头断了还是裂了,腰椎也伤了,起码要养上个一年半载的,他自己也嫌丢人,支吾着把大半错处都推到高凌身上了,陈舍稔那叫一个暴跳如雷。
齐氏本只是心疼孩子,眼下才知全是陈昭念咎由自取,而且人人都瞧见了,抵赖不得,可不着急上了。
她想了想,道:“我瞧着老三是信了阿念的话,气上头了有些发昏,你叫那孩子在家里藏些时日,切莫出来叫他碰上了。”
“什么!?他自作自受,还有脸报复了!”陈舍微听了这话可不着急吗?!
谈栩然骤然转脸,看向那一片人头攒动,灯火璀璨的盛景之处。
“怎么?”齐氏忙道:“那孩子今日也出来看灯了!?这么些人,应当,应当不会这么凑巧。”
出来时已经约定好了,若是不甚走散了,戌时三刻前要去这条街面上最大的茶馆等待彼此。
陈舍微拍拍谈栩然搭在臂膀上的手,道:“高凌闲时也随阿普叔练过拳脚,他又机灵,也别太担心了。再说还有刘奔呢。”
不同于爹娘此刻的忧心忡忡,陈绛可算是笼鸟飞空,看什么都新鲜万分。
只恼刘婆子身量略矮了几分,瞧着那大龙船顶端还有仙人灯,恨不能摘下脑袋扔过去看个清楚。
高凌看一下灯,看一会她,觉得今夜实在美好。
二房的几个姑娘今夜难得出来,被一圈婆子簇拥着,薄纱遮面,也占了个顶好位置看大龙船。
她们不是被婆子背着,而是底下有小厮托举着靠椅,一个个姿态端淑,整好以暇的冒出人群,垂眸就是众人的脑袋顶,抬眼就能将龙船灯看个分明,不知比陈绛好了多少。
陈绛原本不察,还是小雨提醒了,这才瞧着对面几把椅子点了点头。
这条闹市的主街已经算是宽敞了,奈何大龙船不但长且宽,它一过,挤得两边就如窄巷一般,人人摩肩擦踵,二房几个婆子还要护着姑娘,被挤得直‘哎呦’。
人群一挤,浑无章法,宵小恶贼混迹其中。
刘奔就见他们这一伙人被隔在了两处,高凌、陈绛、婆子在那边,他和小雨在这边。
“阿凌,护着姑娘。”刘奔有些焦急的说,他把小雨用胳膊箍着,错开视线才一瞬,又赶紧望过去。
陈绛叫婆子驮着,又被高凌努力抻着胳膊护着倒是还好。
“阿绛,我举你上窗台吧。你爬得上去吗?”高凌觉得后边的人怎么像是故意往这边涌,见刘婆子都有些喘不上气了,就道。
大龙船灯似乎拐错了里弄,人群也无知无觉的跟了过来,这边上是个寻常民居,屋顶够不上,侧边的窗台虽然是挑出来的,但对于男子来说太窄,尚能容下一个陈绛。
高凌就是有点担心她的脚。
陈绛也觉得刘婆子负累太重,立刻环上高凌脖颈。
此时想要用胳膊撑出一点地方都难,哪还有什么旖旎心思,高凌贴着墙托陈绛倒不算多费劲,陈绛自己还使劲呢。
她猫儿似得蜷在窗台上蹲着,然后小心翼翼的转身。
高凌心里刚冒出她好可爱的念头,就听见刘奔大呵,“阿凌!你背后!”
从未听过他如此惊恐。
人群和水仙花灯
高凌心念一闪, 立刻单手去抓背后觉得阴风冷处,这一抓却是却是抓住了一把刀刃, 正抵在他后腰处, 立刻就要刺破他的五脏。
他听见了刘奔的声音,陈绛自然也听见了。
而且高凌瞧不见背后之人,陈绛却看见了, 高凌忍痛反手握锋刃时,就见陈绛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匕首, 毫不犹豫的冲着他颅顶方向重刺下来。
高凌身后灰衣蒙面之人根本没料到陈绛会有此举, 匆匆忙忙用手去挡。
陈绛的力气虽不大, 可她没有半点犹豫,所以匕首直接洞穿了他的掌心,叫他吃痛的暴呵了一声。
陈绛没有片刻犹豫, 扒着屋顶灵巧的往上攀去,叫道:“阿凌快上来!”
听到身后人的呼痛声, 高凌也已经松开握着锋刃的手, 从挑出的窗台借力, 攀上了屋顶。
原本就是借人群遮蔽,好悄无声息的结果了高凌, 一击不中。那人不再留恋, 捂着掌心伤口低头使劲从人群中钻出去。
陈绛惊魂甫定,忽然听高凌有些惊讶迟疑的问:“阿绛,你的脚?”
她这时才发觉, 那双前后撑着硬板的假小鞋已经在攀爬中被下意识蹬掉了,眼下她只穿了袜袋, 虽说脚底板被蹭得黑兮兮, 但绮丽的灯火一耀, 白棉似乎就变得半透明了。
高凌清晰看见陈绛五个小脚趾圆润而完好,如他怀里的那把排笛一样漂亮。
“假的,我根本不想裹。”她扼要的说,说话时脚趾微微一蜷,似乎也有几分掩藏的紧张。
高凌连忙移开视线,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笑道:“也是,你去岁穿耳戴环叔都不忍看,躲到外院来了,若叫你裹脚,叔自己先心疼死了。”
陈绛自然不以自己没裹足为耻,但不知怎的,还是把双足藏进了裙裹里。
“刚才那人到底……
陈绛话还没有问完,一抬头就见对面二房几个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