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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节

 

刘奔就让个小的去泉州卫通报陈舍微了,周老二窝在外室的宅子里,指天戳地的骂了谈栩然一通,多牛气啊,回到家,却见自家老爹和兄长正战战兢兢的陪着陈舍微喝茶,院里站了好些佩刀的兵士,说是跟陈舍微巡田回来,顺路来看看夫人娘家从前的老管事。

叙叙旧?

有个屁的旧好叙?

陈舍微的烟卷卖到福州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王吉去福州谈买卖的时候,叫谈济诸拦住请了一顿饭,不过王吉没怎么搭理他。

回来之后,谈济诸破天荒给陈舍微这位姐夫来了一封言语谦恭的问候信,陈舍微瞟了几眼就给丢进水沟里了。

什么狗东西!

看不上眼的舅兄尚且如此,更何况这屡屡挑衅的老管家?

陈舍微不会口蜜腹剑那一套,相反,光是忍着没撕开周老二的臭嘴,已经耗光陈舍微所有的自制力了,眼见着周老二被他爹和兄长一起打了一顿,又罚进祖宗祠堂跪着,陈舍微这才起身。

周老爷一口气还没敢吐出去,就见他刚走了一步又转过身子,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周家人,言语轻柔的问:“这不会太狠了些?反逼得他咬人啊?我可是忠厚的本分人家,禁不住这样的担心受怕,倒不如……

‘倒不如?斩草除根!?’

周老爷眼瞧着院里两小队兵士,急得舌头打搅,被牙齿咬得烂肉滋血!

“绝对不会!我先拔了他的狗牙,绝不会叫他再乱吠!”

陈舍微不言不语的盯着他看了一会,不怎么甘心就这样放过他们一家,面色更沉了几分,道:“记得你今日的话,若再越雷池一步,后果自负!”

红白腰和牛舌

内室里的帐子垂着, 因为是绸面絮棉,所以微微泛着粼粼的光芒, 像一池不怎么平静的水面。

脚踏上的裙袄十分随意的堆在那, 能看出主人是在有些疲累的状态下褪下了它们,然后慵懒的蜷进了柔软温暖的被窝里。

小荠蹑手蹑脚的抱着衣物走出来,轻声道:“夫人近来愈发嗜睡了。”

屯田的庄稼只剩下收的事情了, 除了起红薯的时候陈舍微得去看一眼,余下的时间能好好在家待些时日, 陪陪谈栩然了。

他正琢磨着年底的时候要多储些艾叶和老姜, 好烧水给谈栩然洗发沐浴。

这一胎怀在夏日里, 会生在春日里,到那时候坐月子也还算舒服。

陈舍微左右无事,躺在床边摇椅上任由思绪飘散, 渐渐也睡了过去,但不深, 在梦境和现实中摇摆着。

帷帐里传出些微响动时, 陈舍微就睁开了眼。

谈栩然睡眼惺忪时就看见了他的笑颜, 胎儿似乎也随着她的苏醒而开始舒展腿脚,距离上一次怀孕实在过去太久, 这种肚子里清晰有活物的感觉, 其实有点古怪。

见谈栩然刚睡醒一副呆呆的样子,陈舍微笑道:“饿不饿,我也还没吃, 陪你一道吃点?”

“我想吃烧烤。”谈栩然认真的说。

她刚睡醒,睡得很好, 眼睛明亮而温柔, 瞳孔有种刚被水润过的清透感。

“要吃烤牛舌, ”陈舍微刚想答应下来,就听她又补充道:“还要吃烤羊肉,是那种串一块羊肉再串一块肥油,还要吃红腰,白腰也要。”

她掰着手指,一样样的点菜,“还要吃烤腊肠,要你之前晒过的那种,小指粗细,吃起来有点甜的小腊肠。还要吃烤茄,放很多番椒蒜末。嗯,我还想吃五花,但是这个就不吃辣口的了,我记得有一回的烤五花很香,半点不腻,还有种果子气,是怎么做的?”

陈舍微托腮看着她,只觉得她这样可爱极了,“用橙子腌过。”

“噢。”谈栩然恍然大悟,又继续道:“还要吃烤小管,但是要那种酿肉的。”

“玉米猪肉馅。”陈舍微与她异口同声的说。

谈栩然侧过身子看着陈舍微,有些困惑的说:“我好像越来越馋了,肚子里这个吃口一定像你了。”

陈舍微指尖卷着她的一缕发,听她继续道:“我还想吃烤白菘,这个也不要辣的,要撒五香粉和孜然、芝麻,煸烤的叶片边微微干焦,叶茎软甜,嗯,还要一个烤嫩豆腐,要撒很多的芝麻。”

陈舍微半点为难也没有,只有茄子过了季实在没有新鲜的,“换成藕夹好不好?老藕粉糯不比新藕脆口,我会切薄些,调的肉馅里放些马蹄。”

“嗯。”谈栩然轻笑起来,最后收了个尾,道:“我还要吃烤蘑菇,烤生蚝。”

陈舍微去厨房忙活开来了,肉类短腌至少也要一刻钟,算下来晚膳是赶不上了。

他蒸了个蜜豆双皮奶给谈栩然先垫一下肚子,又让人去菜市买新鲜的红白腰。

“红腰?白腰?两种都要?”孙阿小愕然的问,红腰是羊肾,白腰是羊蛋。

陈舍微手上给五花切片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道:“不是我吃。”

孙阿小更吃惊了,轻声问:“夫人吃,会,会不会太过了。”

陈舍微道:“这些多东西,还要烤饼子,约莫吃不下多少,而且夫人从前也不怎么吃这些,她今儿既说了,咱们就给她备上吧。”

孙阿小不再多言,叫小石头去采买,又道:“外院今儿吃牛杂,瞧瞧有没有新鲜牛舌,取一条好的来。”

陈家的小厮、仆妇、护院出出入入各个笑模样,偶有得了一日假,在外头与邻人家的下人遇上了,哪怕是喝得烂醉,又或是仆妇间磕瓜子,说得唾沫飞溅,也从未从他们嘴里泄出一句半句关于主人家的闲话。

有一回还因为有人对谈栩然的做派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几个仆妇还同人厮打起来了,扯下对方一沓一沓的头发,耳朵都豁口了,最后打得无法收拾,还是刘吉先得了信儿,带着护院去拉偏架了。

“我呸,什么下三滥的玩意,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夫人老爷也是你能说嘴的!?”

事后,陈舍微面上同那家的老爷客客气气,谈栩然更是一副小事而已的口吻,说只是下人间的口角。

可她当日就给那几个仆妇赏了衣裳和一对实心的银镯,仆妇们要干重活,所以衣裳袖子短窄,那对大银镯子就那么晃荡着,晃得谁都能瞧个清楚明白!

以陈家这个大小的宅院来计,下人其实不算多,因为外院的书社和内院的虫房里的人,与其说是下人,更是帮工伙计,他们是不干其他活计的。

余下的人若是各司其职,不偷奸耍滑,那就够用,反之就要这出纰漏,那漏马脚了。

别家还以为陈舍微给的月钱有多高呢,但其实月钱与周遭人家大约持平,只是伙食很好,一日两顿,一干一稀。

外院灶上掌勺的是张婆子,没别的原因,请厨子的时候试菜试出来的,她做的最好吃,而且肯费心思琢磨,不糊弄。

春夏两季食素较多,但油渣、荤腥也并不少见。好比春日里大厨房常做的一些菜,干的就是葱油蚕豆配一个老酒杂鱼锅贴饼子,香椿拌豆腐配一个油渣焖饭,稀的就是米粥佐点肉沫咸菜,或者是荞麦面清汤和辣炒螺蛳。

夏日里鲜蔬齐齐上市,集市上番茄价贵,陈舍微院里却人人可食,一碗杂米饭,一锅番茄蛋花汤就是叫人心满意足的一餐,灶上苦热时,厨房里的人偶也有些偷懒的心思,可偷懒不意味着懈怠。

茴香碎碎搅进面里,再用烫水来揉,烙得薄而韧,再一张张的叠起来,切成长条丝儿,末了再用蒜末、番椒,撒上多多的茴香,热油一浇一拌,配着点酸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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