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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砚清没再说什么,收了阿旺的梳子说:“新年快乐。”
阿旺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最近的状态很稳定,白林老师说,如果这次春晚我表现得好,可以安排我参加省歌舞剧院明年的招聘,先从临时演员做起,慢慢找机会转正。”
纪砚清“嗯”了声,把梳子装进走过来的翟忍冬口袋:“加油。”
阿旺:“谢谢纪老师。纪老师再见,阿姐再见。”
阿旺快步去追父母。
翟忍冬没说话,余光从阿旺父亲拿过的那对耳坠上扫过,猝不及防对上了江闻。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片刻,各自转开。
纪砚清说:“先去吃饭吧。”
江闻正有此意:“哪儿有吃饭的地方?”
翟忍冬:“往前走一百米,有条烟火巷子。”
几人逛着往过走。
江闻这几天都在藏冬跟着纪砚清她们一起吃饭,没什么辣椒,想这一口想得厉害,拿起菜单就给自己点了两盘解馋。
饭到一半,翟忍冬去了卫生间。
江闻借口接电话跟过来,想问问她在集市上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还没走到门口,江闻就听见了模模糊糊的呕吐声。她脚下一顿,加快步子。
不久,翟忍冬从卫生间的隔间里出来,脸上很白。
江闻沉声:“怎么回事?”
翟忍冬走到洗手池前漱口,用手指抹掉挂在下巴上的水,说:“辣椒味儿闻的。”
江闻惊讶,她还以为翟忍冬不吃辣椒是字面意思,怎么都没想到只是闻一闻都不行。
江闻问:“先天的?”
翟忍冬:“不是。”
江闻快步走到翟忍冬身边:“那是怎么弄的?”
翟忍冬垂眼看着面盆里的水珠,淡淡道:“小时候被灌过几个月的辣椒水和观音庙的香灰,说能变成男孩儿。”
江闻:“愚昧!”
江闻的视线从翟忍冬耳朵上迅速扫过,问:“耳坠呢?为了让你变男孩儿,不准你戴?”
翟忍冬:“刚好相反。”
翟忍冬侧身靠在墙边,说:“耳坠是我的嫁妆之一,耳洞穿出血也必须戴上。”
江闻:“简直有病!”
话落,江闻想到什么,脸色骤然变得凝重:“你想杀人的心思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的?”
翟忍冬:“是。”
江闻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在得到肯定答案那秒惊愕不已。
翟忍冬那时候才14岁啊,离法定年龄还有那么多年。
她的性别一直在被嫌弃,好不容易吃着辣椒水和香灰长大一点了,又猝不及防直面了这个性别带来的丑陋现实。
她能先去找一个律师问问未成年杀人会判多少年来权衡利弊,已经理智得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江闻想起那年拿到的资料,欲言又止了很久才说:“纪砚清知不知道?”
翟忍冬:“不知道。我的事,她只知道和她有关的那部分,其他的一无所知。”
江闻:“你准不准备告诉她?”
翟忍冬:“之前有个瞬间想说,现在没什么比她开心更重要。”
“翟忍冬……”
“先回去了。”
江闻一动不动地看着翟忍冬风平浪静的背影。
良久,轻叹一声跟上。
她就没见过能把软和硬,爱和恨,还有……开心和痛苦杂糅得比翟忍冬更好的人……
————
几人傍晚才回来镇上。
小丁已经缩在门口等了很久。
见车子过来,小丁连忙跑上前说:“纪老师,有人找你。”
纪砚清:“又是粉丝?”
小丁摇头,一看到从后排下来的江闻,立马跟耗子见猫一样躲到纪砚清旁边,小声说:“黎婧说好像是市文旅的。”
纪砚清蹙眉:“人在哪儿?”
小丁:“一楼坐着喝茶呢。”
纪砚清:“我去看看。”
纪砚清把包递给绕过来的翟忍冬,往门口走。
小丁生怕自己落单,撒丫子就要追。
步子刚动,被江闻拎小鸡似得勾着衣领拎回来,说:“人俩一个塞一个高,你过去就是一家三口的第三口。”
小丁舔舔嘴唇,小声说:“是么?”
江闻把小丁拎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盯了几秒,问她:“你多高?”
小丁:“一米五八。”
江闻:“矮得还挺有分寸。”
小丁真诚地问:“矮能有什么分寸?”
江闻说:“称手。”
话落,手一抬,挂在了小丁脖子上。
小丁一不小心又让江闻的胳膊怼矮了两公分,心说这人果然有喜欢压人的毛病,以后得躲她远点。她现在拿架子上面几排的酒就已经很费劲儿,再矮点得跳起来够。
客栈里。
市文旅局局长张成茂一看到纪砚清进来,立刻起身相迎:“纪老师,好久不见啊,您的风采更胜之前。”
纪砚清:“您过奖了。好久不见。”
纪砚清和张成茂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大概今年五月,纪砚清巡演到这个小镇所属的市,张成茂亲自接待了她,想请她帮忙製作一台旅游主题的歌舞剧作为城市印象,为本土的旅游业做宣传,同时也能推广民族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