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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掩护他

 

风雪残留的寒意还未从身上褪去,油灯跳动的火光里,来人五官被照亮得清晰。

银筝惊讶开口:“裴大人?”

陆瞳一顿,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身后人松开挟製她的手,陆瞳转过身,看向面前人。

竟然是裴云暎。

狭窄的医馆里铺,他穿了一身乌色箭衣,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神情大方,泰然自若,仿佛做出夜闯民宅这种事的是别人。

有一丝极轻的血腥气自面前人身上传来。

裴云暎瞥一眼陆瞳手中花簪,目光动了动,玩笑道:“还好我动作快,这上面不会有毒吧?”

陆瞳将花簪收回袖中,平静开口:“殿帅这是做什么?”

大半夜的跑来医馆敲门,又这么一身装束,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有点麻烦。”裴云暎叹了口气,“想借你这里暂避一下。”

他语气过于自然,仿佛他与陆瞳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提出此等要求也没有半点踟蹰犹疑,惊得银筝微微睁大眼睛。

“不好。”

陆瞳淡淡开口:“我与殿帅非亲非故,帮了殿帅就要得罪别人,盛京那些疯狗很难缠,我从来不自找麻烦。”

裴云暎目光稍怔。

这熟悉的话语,不正是之前在遇仙楼里,戚玉台上门,陆瞳请他帮忙解围时他自己的说辞么?

陆瞳现在将他原话奉还了。

裴云暎低头笑了笑:“陆大夫真是睚眦必报。”

“多谢夸奖。”

他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要是在这里被发现,连累了你也不好吧。”

陆瞳抬眸。

他笑得灿烂,面上并无半分面临危险的自觉,悠悠开口:“万一别人以为你我是一伙的,这样一来,陆大夫也要被牵扯。”

“我是无所谓,”他无谓耸了耸肩,“但陆大夫要是被追究,查着查着,查出什么秘密来……耽误了你要做之事,岂不是很麻烦?”

陆瞳冷冷看着他。

他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这人不知是要做什么,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但眼下她想进宫,要是裴云暎真在这里被发现,连累了她,先前一切筹谋隻得功亏一篑。

裴云暎就是算准了这般才会有恃无恐。

灯油渐浅,油灯里烛芯晃了晃,将屋中各人神情照得模糊。

半晌,陆瞳转过身,冷冷开口:“跟我来。”

……

外头风雪更大了些。

小院地上覆上一层银白,窗檐下一排橘灯发出的微弱亮光,照得大雪洋洋洒洒从天上飘散。

陆瞳从小厨房一出来,医馆外就响起了剧烈拍门声。

银筝端着油灯站在院子里,紧张看向陆瞳。

陆瞳默了默,拿过油灯,掀开毡帘朝医馆门口走去。

“砰砰砰——”

拍门声急促,在漆黑冬夜里分外刺耳,陆瞳一推开门,明晃晃的火把一下子将门前长街全照亮了。

医馆门口站着群军巡铺屋的铺兵,气势汹汹一推门,全涌进医馆。

银筝“哎”了一声,还未说话,一群铺兵们恶狼般衝进医馆,四处翻找搜寻起来。

“谁啊?”银筝唤了一声。

为首的铺兵头子往里迈了一步,就着昏暗灯色看清陆瞳的脸,愣了一下,随即叫道:“陆大夫?”

陆瞳看向这人,微微颔首:“申大人。”

这人居然是军巡铺屋的申奉应。

申奉应像是才反应过来,后退两步看了看医馆门上的牌匾,适才一拍大腿:“都没瞧见到你这儿来了!”他转身招呼身后人,“都轻点,别砸坏了人东西!”又看向陆瞳,“对不住陆大夫,又要叨扰你一回。”

“无妨。”陆瞳问:“不过,申大人这是做什么?不会又接到了有关仁心医馆杀人埋尸的举告?”

这群铺兵气势汹汹闯进,可论起前来人马阵仗,比上回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言,似是想起先前夜闯医馆的误会,申奉应面上显出几分尴尬。

申奉应轻咳一声:“那倒没有,今夜宫里有刺客逃逸,满城都在搜人。我们巡铺屋也被叫起来。”

他举着火把往医馆里面走,问陆瞳:“陆大夫在这没见着什么可疑人?”

“没有。”

“那就怪了。”申奉应沉吟,“刚刚我们人马追着刺客过来,好像瞧见有人影在你们医馆门口。”

银筝目光颤了颤。

陆瞳淡道:“是么?我没见着什么人,医馆门口有阿城堆的雪人,或许大人们是将雪人看岔了。”

申奉应点头:“也许吧。”话虽这么说,招呼铺兵搜查的动作却一点儿也没放松,申奉应自己也提着刀进了里铺,四处逡巡。

院子里很冷,梅树枝头挂了红纱灯笼,照得满地雪光微红。

银筝绞着手中帕子,有些不安地朝小厨房那头瞟了一眼。

这目光立刻被申奉应捕捉到了。

他警觉开口:“那边是什么?”

陆瞳回答:“是厨房。”

申奉应看了陆瞳一眼,一扬手,招呼身后几个铺兵:“仔细搜搜厨房!”

银筝面色一变。

陆瞳端油灯的手颤了颤。

铺兵们得令,一窝蜂涌进厨房,将还算宽敞的厨房顿时挤得狭窄起来。申奉应快步走了进去。

这厨房朴素得甚至称得上寒酸,灰泥夯墙,土锅土灶,石台上摆了些剩菜瓜果,灶台下草筐里放着些鸡蛋红薯。炉火已经灭了,只剩些散着的炉灰洒在地上。

申奉应谨慎往里走了几步,没见着什么可疑之处,正要离开,目光忽然定住。

厨房的角落里,摞着一捆厚厚的干草垛。

平人为省柴料,家中堆放干草垛是常有的事。然而仁心医馆中并未畜养家畜,若说用来烧火煮饭,将干草垛堆在厨房容易走火,院里明明还有一间空房。

而且,这草垛实在太大了。

厚厚一层摞在角落,像座小山,若有贼人潜入,藏在此处应当很难被察觉。

申奉应眼中波澜一闪,走到干草垛前,忽地拔刀一挥!

刹那间,“哗啦啦——”的一声。

干草垛像是被劈碎的土山,顷刻间崩塌瓦解,缓缓滑下的草渣中,渐渐露出里头漆黑的一角。

“这是……”

申奉应脸色霎时一变。

宛如深埋于地的宝藏被拨开厚重泥土,露出重见天日的秘密。

那些厚厚的草垛下,竟藏着几隻半人高的漆黑瓷缸。

瓷缸极大,完全可以容纳一人躲进去。,如几隻突兀耸起的黑色土丘,怪异而反常。

申奉应记得清楚,上回来仁心医馆搜查时,厨房里并没有这几隻大黑瓷缸。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冷下来:“陆大夫,这是什么?”

“是一些平日製药用的药材。”陆瞳回答。

话音刚落,从黑色瓷缸里陡然传出一声轻响。这动静不算响亮,但在寂静夜里,清晰地传至每一个人耳中。

离得最近的铺兵面色一变:“大人!里头有东西。”

申奉应眯了眯眼,下意识看向陆瞳。

陆瞳站在厨房门口,是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手中油灯被寒风吹得像是下一刻就要熄灭,于是那目光也显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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