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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谋

 

等何瞎子拿了银子心满意足离去,杜长卿还在医馆里骂骂咧咧。

“我就说了那是个骗子来骗银子的,二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我这医馆坐馆一月才二两,到底是谁瞎啊!”

“好啦好啦,”银筝笑着打圆场,“破财消灾,姑娘都要进宫了,放张黄符保平安,东家一向大方,不会是舍不得二两银子吧?”一面对阿城使了个眼色。

阿城回过神,拉着杜长卿往里铺走:“东家,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陆大夫嘛?”

陆曈:“什么?”

杜长卿轻咳一声,走到里铺去,从桌柜最下头抽出一隻小匣子,把匣子往桌上一顿:“给你的。”

陆曈微微一怔。

匣子不大,看起来沉甸甸的,一打开,里头整整齐齐摆满银锭,最上头一层是散碎银踝,看着不少。

“这是……”

“你不是明日就要去医官院了嘛,”杜长卿往躺椅上一歪,双手抱胸。一副烂泥模样:“我同从宫里的兄弟打听过了,你们医官俸银不多,还少不了四处打点。”

“本少爷好歹当了你一年东家,这二百两银子就当送你了。你可是西街第一个走出去的医官,不能丢了仁心医馆的脸面,出门在外大方些,别让人轻看了。”

阿城惊讶:“东家,您还有宫里的兄弟呢?”

“去去去,”杜长卿没好气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少瞎打听。”

阿城撇嘴,银筝见陆曈没动,先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匣子抱起来,笑道:“东家真是人俊心善,难怪人都说西街东家最大方了。旁人哪比得上?”

杜长卿对这追捧十分受用:“那是自然。”

陆曈抿了抿唇,没说话,起身进了小院,不多时又走出来,把一封信交到杜长卿手里。

“明日我就走了,”陆曈道:“走之前,这个给你。”

杜长卿酸得龇牙:“咱们之间就不必写那些叫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了吧。”

“这是四副方子,每隔三月,你按方子做一味成药。仁心医馆想要在医行有一席之地,光靠‘玉龙膏’和‘纤纤’是不够的。”

杜长卿一愣,猛地坐直身子,失声开口:“方子?”

若真是成药方子,其价值恐怕远远高于他赠给陆曈的百两白银。

一边的苗良方也颇感意外。方子这样珍贵的东西,为何陆曈总是如此随意就送出,她那位高人师父究竟还有多少不知名的医方,看到好徒儿如此浪费,九泉之下真的不会心痛么?

陆曈没理会杜长卿的震动,看向站在一边的阿城,笑笑:“杜掌柜有闲时,不妨也教教阿城读书写字,能教点药理医经更好。”

“读书……还是有用的。”她轻声道。

阿城不明所以,下意识点头。

苗良方看着眼前一幕,忽觉有些眼酸,正揣测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分离场面,就听见陆曈叫自己:“苗先生。”

他陡然打了个激灵,警惕开口:“我都送过礼了,现在浑身一个子儿都没有!”

陆曈没说话,伸手取走他腰间酒葫芦。

“怎么,你是要送我酒……”

话未说完,陆曈就干脆利落松手,酒葫芦“咚”的一声,掉进屋里的废桶里。

“哎——”苗良方吓一跳,忙忙地伸手去捡,“你扔我葫芦作甚?”

陆曈拦住他动作:“坐馆行医,不可饮酒。”

“我坐什么馆……”苗良方说着,声音突然一滞,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陆曈站在他身前,语气寻常。

“我已同杜掌柜说好,今后由你在此坐馆行医。”

苗良方一震,猛地扭头看向杜长卿。

看起来没个正形的年轻人横躺在椅子上,翘着的腿抖得老高,一副欠揍语气:“先说好了,你长得太老,虽然曾经是医官,但好汉不提当年勇。还瘸了隻腿,所以月银减半。一月一两银子,包吃不包住。哦,得空顺带教教我和阿城。”

“干得好了,涨一涨月银也不是没可能。要偷懒嘛,隔壁杏林堂左转不送。”

“还有……”

杜长卿后面说了什么,苗良方一句也没听清,脑海中隻反覆回响着最开始的那段话。

他们要他在这里坐馆行医。

怎么可能呢?苗良方浑浑噩噩地想。

不可能的,他们一定是在捉弄自己。

他是被从翰林医官院赶出来的罪官,背负骂名,一旦坐馆行医,医行文牒上头自然会显出过往。没有任何一间医馆敢冒这样的风险请他来坐馆行医。

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相信他。

所以这些年里,他也只能躲在西街的破落茅屋里,在屋前侍弄些野蛮生长的药草,以偿夙愿。

但现在他们说,要他在这里行医。

虽然说话的语气很调侃,但话语却很认真。

苗良方蜷缩一下手指,感到自己那颗沉寂的、灰暗的心房处,如被春雷惊开细种,有什么东西正从其中破土抽芽,重新鲜活过来。

杜长卿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我知道我这条件很好,但你也不至于感动哭了吧?啧,能不能擦擦鼻涕,淌地上了!”

半老头子泪眼朦胧,一面手忙脚乱拿帕子擦脸,一面不忘愤怒反驳:“呜……那是口水!”

陆曈:“……”

杜长卿:“那你到底干还是不干?”

“干!”苗良方说完,发觉自己喊得过于铿锵有力了些,忙添了一句,“看在小陆的面子上。”

杜长卿翻了个白眼:“呵。”

……

这一日就在交代事宜和收拾行囊中过去了。

黄昏后,杜长卿带着阿城归家去了,苗良方也走了,陆曈关上医馆大门,掀开毡帘进了小院。

又是一年三月,春夜清寒,小院却比当初来时的冷清热闹了不少。

屋檐四角都挂着阿城从灯市上买来的六角风铃,有风时,铃声清脆作响。一大隻翠盈盈的蛤蟆花灯蹲在窗前的梅花树下,两隻鼓得大大的眼睛滑稽地瞪着树下人,把树下青石地照得一片清幽。

一阵风吹来,院中悬晾的浣洗衣裳上淡淡的皂荚香气散得满院都是。角落里还堆着宋嫂孙寡妇送的腌肉和鹅蛋,喜篮上扎着的红布还未拆,常惹得夜里的野猫顺着墙溜进来偷上一两块。

还有银筝种下的山茶和春兰……

不过短短一年,这里竟越来越像常武县陆家的院子。

像得让人离开时,心中也生出些微不舍。

银筝从外面进来,见陆曈站在院中出神,笑着走过来,将院中晾好的衣裳收回屋里,一面对陆曈道:“今日有太阳,进医官院前晒晒更好。也不知这些衣裳够不够,该叫葛裁缝多做几身的……”

陆曈要去医官院了,银筝提前许久就在给她做鞋袜里衣,一季多做了几套。她针线倒算不得好,但花样子画得好看,描的花样葛裁缝看了也眼馋。

陆曈进了屋,银筝正把收好的衣裳一件件迭好,放到陆曈要带走的包袱里去。

“对了姑娘,”银筝边迭衣,边头也不抬地开口,“殿前司的青枫侍卫送来了一个木盒,不知道是什么,我放您桌上了。你回头打开瞧瞧,说不定是送来的贺礼。”

陆曈看向身后,窗前的桌上,的确摆着隻木盒,盒子并不精致,甚至朴素得过分。

默了默,陆曈转身,走到桌前,打开桌脚的柜子,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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