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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怒

 

轩辕冥问道。

云清手臂收的更紧,“是买的两只兔子,送给一个好友的。”

云清的祖父云和曾是内阁大学士,一生清廉,然而二儿子却在任山西巡抚时贪墨银两三十万之多。云和惭愧不已,自请辞官闭门在家不再与人又任何来往,不久后,大儿子又为抗洪牺牲在灾区。老先生独自将年幼的长孙云清抚养长大。

当年先帝体恤云和劳苦功高,愿动用内库替他补上这笔银子,但云和性子倔强,愣是变卖所有家产将二儿子的贪银补齐一半,余下的愿慢慢还清,如今八十岁还在家中拼力写书赚钱。

论资历,云清本是封不到太傅的,但是谁都能看出,他的官职是朝廷对他祖父的一种慰问,也是对他父亲牺牲的一种补偿。于是年纪轻轻的云清就担起了教导皇子皇孙的责任。

轩辕冥和他比起师生更像好友,只是云清性子腼腆,从来都是被动接受,让他主动承认自己与谁相交,简直比杀了他都要难。

“真让人好奇,究竟是谁竟然能让老师你克服困难主动出门买礼品的。”王府厢房内,轩辕冥撑着脸看向云清。

云清一张脸红的都要滴血,“请世子出去,臣要更衣。”

“不要,老师如果不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就不出去,就在这里看着老师换了,”轩辕冥坏笑着站起身,“我记得有件穿旧的水獭皮短袄,我拿给老师。”

“出去啊!”云清气极了。

“那老师会不会换呢?”轩辕冥挑了挑眉。

云清家中因为还账过的很是艰难,但云家家风极严,绝不接受别人的帮助。轩辕冥先是说是自己穿旧的,又堵门,就是想确认云清会把皮袄穿上。

“我穿,我穿可以了吧。”云清的生气只能维持一会儿,很快就变成了恳求。

轩辕冥还想再调笑他一把,“我不信,除非让我亲眼目睹……”

“轩辕冥。”

一个冷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轩辕冥一下站直,寒气从后背只窜到头顶。

“出来。”轩辕长德发话。

“是,父王。”轩辕冥头耷拉着,再不敢造次。

“你平日对教你的夫子就是这种态度?”轩辕长德问道。

轩辕冥委屈地说,“我只是想逗一逗他嘛。”

“逗?”轩辕长德瞥他一眼。

轩辕冥头垂的更低。

“在百姓眼里皇室是比他们高一阶的,上位者任何的一句玩笑对于下位者都是一种冒犯,”轩辕长德看向轩辕冥,继续说,“本王刚刚说的是,在百姓眼中,因为他们从小接受天地君父的思想,而不应该是皇室子弟也这样认为,你要自认为高人一等,好意就是坏心。”

“是,儿臣知晓了。”轩辕冥刚说完就觉得有什么抚在了他的发梢。

轩辕长德摸了摸儿子的头,“本王从小接受的是云老夫子的教导,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倒是很羡慕你,能与夫子相处的这般随意。本王时常反思自己,当年早有幕僚将云夫子儿子贪墨的事告知本王,但本王碍于辈分不敢直言相告,若是那时能勇敢一些,也不会害云夫子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就算父王早些告诉云老先生,也是无解的吧。”轩辕冥稍加思索,“毕竟三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哪可能一下就补齐亏空。”

“官场复杂险恶,所有事都不要只看表面。”

“那父王可以同儿臣讲一讲官场的事吗?”

“不,”轩辕长德移开视线,“本王宁愿你最后战死沙场,都不愿你踏足官场。在这京城,本王能护着你,若有一日本王失足,你就去边关不要再回来,本王给你留的玄甲卫足够护你一辈子。本王在,无人敢动你,本王不在,纵你闹的天翻地覆,本王能保证如今的武将无一人有实力战你。”

轩辕长德踏步往前走,轩辕冥跟在身后,他听到父王说。

“本王不是个好父亲,不愿教你这些人情世故,等以后你有志气的时候,本王安排的有人教导你,”轩辕长德停住脚步,转过身,“本王累了,是自缚在京中换几日安宁,但你不是,你是自由的。”

他一步步慢慢逼近,贴在轩辕冥耳侧,声音压低,“虽然本王一直教导你仁慈宽厚,但你要受了委屈江山百姓都可放在一边,就算造就乱世成了千古罪人,只要你这一生活的开心,本王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轩辕冥眼睛慢慢睁大,想要开口,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轩辕长德垂下头,两人离的极近,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呼吸间鼻息交融,“记在心里就好,别说出口。”

他牵起轩辕冥的手往前厅走,轩辕冥犹豫了半刻,才顺着将父亲的手握紧。

“父王,儿臣会成为权臣吗?”

“本王以命相搏数年就是为了给你这个自由选择命运的能力。”

花厅中生着炭火,轩辕冥端着茶壶放在炭炉上,正在说笑时,绸帘被掀开,云清抱着个细丝笼子和个盆景犹犹豫豫地进来。

刚走进,他就跪下来请罪,将盆景举上,“换衣时,下官的兔子啃了王爷的盆景,错全在下官,请王爷责罚。”

“原来是这盆云雾仙松啊,”轩辕长德看向一旁的轩辕冥,“本王记得你前几日就说要扔掉它,怎么现在还在屋里摆着?”

“哦,”轩辕冥放下茶罐,起身走来,“这盆景儿臣早就让人丢出去了,肯定是哪个眼皮子浅的舍不得又给捡回来,偷偷摆在了厢房里,估摸着还以为儿臣瞧不见,如今倒是让这仙兔给发现了,不愧是老师养的兔子,都通了几分人性了。”

虽然父子俩这样说,云清还是自顾迟疑,“这盆景钱下官会赔的。”

“赔什么,老师要真想做好事,不如替我砸碎了它。”轩辕冥扶起云清。

轩辕长德也说,“这盆中的奇石上不知被谁刻了个暝字,犯了他的忌讳,当时就拔剑削去了石壁一角。云太傅要觉得我们框你,不如自己看看那石壁上是不是有一处断层光滑如镜。”

“父王明明答应过儿臣不说出去的。”

“你自己发脾气还不准人说,本王都不知道是养了个世子还是郡主了。”轩辕长德苦笑着摇头。

轩辕冥亲自斟了两杯茶,一盏递给云清,另一盏握在手里,“儿臣要是个女儿家,打死都不出嫁,赖父王一辈子。”

“你今日胆子是真大,茶给本王。”轩辕长德伸出手。

“儿臣也口渴啊,为什么要先给父王喝?”轩辕冥作势要喝。

“本王自己去倒。”

眼看轩辕长德要站起身,轩辕冥忙把茶杯塞进他手里,轩辕长德唇刚沾了下茶水,轩辕冥就俯身就着杯沿喝去了半口茶。

坐在对面的云清轻轻吸了口冷气,他下意识觉得这对父子亲密的不正常,那种程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父子间的互动。

可看样子,他们好像谁都没发觉这一点。

云清低头抿了口茶,暗暗将自己的这种感觉藏起。

花厅中备有各种干果小吃,轩辕长德同云清谈事,轩辕冥就坐在矮凳上用细草叶逗那笼中的兔子。

等到外面天色渐暗,下人来通报晚膳已好的时候。

云清要去抱自己的兔子,扭头却发现自己的两只兔子此时一个挂着黄金长命锁,另一个戴着镶玉金项圈,轩辕冥还在努力地往两只兔子身上披那种特别小的珍珠衫。

“你叫黑兔神,你是白兔神,”轩辕冥揪着黑兔子的耳朵想要把那两只耳朵从珍珠衫的缝隙中穿过去,“这是你的袈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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