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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幸福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收拾了一天屋子,幸亏没有老鼠,房子贴的瓷砖,收拾完毕还算整齐。

小院里有一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和一些纸壳,小院一点点大小,灰突突的。厨房在我屋子对面,唐凯住侧屋,主屋空着我只在窗户外看了看,里面没什么家具。

第三天唐凯带我去了一个保洁公司,公司的名字叫“瑞丰保洁”,里面不大,我被介绍给了一个女人,女人说培训一天就正式上岗,会给我安排单子,先从小单做起,看情况用人。

我说行,打扫卫生我可以。

培训完第二天我就接了小单,给一个小公寓做钟点工家政,第一单完成的不错,每单刚开始五五分,一个月后六四分,当天结清。我挣到了人生里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第一笔钱。

我留了一百,剩下的请了唐凯吃饭。唐凯咧着一嘴被烟熏黑的牙笑,说:“唐河你小子有良心。”

我这种人来到大城市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闻着夜市里的地沟油也新鲜。我在街道乱逛,手里攥着一百块钱,眼花缭乱的觉得人生开了个好头。

我逛进一个大商场,从一楼转到六楼,里面什么都有,这和我想象里的商场不一样。

我看到一个卖饮料的门店前有好多人,女的很时髦男的也很精神,我拽了拽印着“瑞丰家政”的短袖,鼓起勇气也去排队。

一百块被我攥的汗津津。

速度很快,不一会到我,我指着印着新品样子的牌子,给收银员说:“这个。”

然后我把一百交了出去。

收银员验了钞找了钱,过了一会我拿到了人生中第一杯饮料。

这一刻真想用手机拍下来。

紫色的饮料,应该是葡萄味,我把吸管插进去,靠在栏杆上吸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真好喝,喝多了还有葡萄肉。商场里就算人来人往墙壁上的大理石依旧光彩照人,我看着里面发光的我,我发现我的眼睛竟然不再刺痛。

这可能归功于这杯饮料,我想。

就这样我干了一个月,攒了小两千,抽了一千买了手机,三百五交了房租,往家汇了两百。

我以前用过翻盖机,很卡很老,唐江淘汰下来给我用,初中读完去旁边村里打工联系,只能接打电话。后来用了一年彻底报废就再也没用过手机。

唐江害怕我接触一切超过两百的东西,怕我贪图他的钱。

唐江个傻逼,吝啬鬼。

我慢慢摸索着用新手机,下载注册各种软件,摸索着上网在网上找工作,把钱一部分存卡里。

我没有告诉唐江我的新手机号,但是他晚上就打给了我,我觉得是唐凯给的,老不死,白请吃饭了。

我看着那串号码忍着不适摁了接听,唐江说:“艹你妈的。”

我说:“你瞎几把骂人我两百块都不给老东西。”

唐江说:“逼娘养的……”

我说:“傻逼。”

我挂了,他没有再打来,我知道他是想要钱。

第二天唐凯一大早叫住我,说:“你弟病犯了,送邻边县城医院里关着,你爸让你汇点钱,说你不接电话。”

唐诚从小就是脑瘫,伴随癫痫频发。我把电话拨了回去,李娜接的,颤颤巍巍的说唐诚现在在残疾人医院,要钱住院。

除去这个世界上不知死活和态度的亲生父母,我唯一的家人就是唐诚,我外出赚钱打工,也有一半原因是唐诚,我把他当做亲弟弟看。

我想了想,我干的家政都是钟点工,赚钱总归有限。这几天上网发现更多赚钱的方法,当服务员啊看店啊……我什么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吃,我又找了一个晚上便利店收银和中午饭店收拾卫生的工作。

连轴转了一个月,往家汇了两千块。

时间真快我来这里已经两个月了。

我终于接了一个大单,五个小时的卫生打扫,家在别墅区,离公司要一个小时车程,来往车费甲方报销。

我又坐上了出租车。

钱果然是一切烦恼的根源。

我看到巨大的别墅群坐落在半山腰。擦肩而过的也是一些看起来很气派的车。

我问司机:“这里人有多少钱?”

司机说:“随便揪个人半个银行的钱都是他的。”

我说:“真不公平。”

司机说:“确实,投胎是门学问。”

我笑了。

再拐一个弯就到了,师傅开了发票,我说再见师傅,司机说祝你幸福。

我看着站的笔挺的保安确实挺幸福的,这单得挣不少钱。

保安看了我的电子通行证,又打电话确认了一遍才放行,我数着门牌号往里走,这是即便看了书都无法想象的生活。

我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到了。

小铁门不知该不该进,我犹豫着敲了敲,自己开了。

然后我看到门里出来了一个人,我觉得她应该是保姆,她让我进去。

“打扫的是一楼的几个客卧和厕所,”她领着我看了一圈,接着说:“有什么需要的叫我我给你拿,还有登高爬下的不安全也可以叫我。”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后面的花园。

巨大的客厅南北通透,落地窗让整个房子亮堂堂的,直望过去后面是一个花园,我看不到花园的大小,花园里有个亭子,里面坐着四五个人。

真想去溜溜。

我在桶里盛了水提到房间开始工作。

房子大工作量也就大,光仔仔细细收拾一间房用了我四十分钟,一扇窗户有平常的两倍大。我擦玻璃多用了平时的一倍时间。我累的直喘气。

要擦灯罩准备叫保姆,我听见客厅忽然嘈杂的人声,不知道是来了客人还是亭子里的人出来,我忽然有点叫不出口,在别人房子乱吼有点尴尬。

想了一会还是自己来,我有一点恐高,但这些距离应该还是可以克服。

我上了两格梯子,试着去够灯罩,还不够,我又上了两格,刚好可以。

我有点吃力的昂着头取灯罩,有些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拿下来后我咳嗽了几声,低头取抹布。然后我看到下面站着几个人,他们望着我。

我愣了一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们好。”我跟他们打了招呼,把灯罩安上去。

要下梯子发现有人扶着,我看了他几眼,又愣了一下,他的眼睛和我很像,说不上来的那种。

他似乎也发现了,但反应很快的笑着朝我点了点头。

“谢谢。”我说。

“不客气。”他说。

“怎么家里还要叫这种家政。”我听见另一个人说。

“人手不够,事发突然你也不是不知道,都在准备明天的东西,就随便找了。”我洗着抹布听见他说。

“哦。”另一个声音回应。

然后他们都出去了,临走的时候我抬头瞥他们,和他对视了几秒,我笑了笑,他点了点头。

他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

女娲甩的泥点子和精挑细选的瓷娃娃能有什么关系呢?碰瓷罢了。

‘好运时间到’对我来说永远是假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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