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かずX太宰治 媎弟骨科)
大的冲击。
做好人也好,做坏人也罢,对太宰治都没什么两样。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对太宰治都没什么区别。他之所以还活着,之所以留在港口黑手党,不过是因为他这样活着比死了对媎媎更有价值。
然而,他的朋友,他唯一持不同意见的朋友,竟认为他是可以去选择的。
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媎媎站在对面,太宰治不知该如何开口。如果媎媎是爱他的,那是不是应该会支持他的选择?他想着,听见媎媎开口说:
你的绷带?
太宰治平静地解释不久前发生的事情,然而,他说完,他的媎媎竟问他:那治是想要离开我吗?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否定,可是,他看着昏暗光线下媎媎那双赤褐色的眼瞳,瞬间明白,带给他冲击的挚友的死亡,媎媎从来没有不知情过。
她放任了织田作的死。和那些肮脏的人一起。
太宰治退后了半步,过了许久后才慢慢地点头:是的,请媎媎放过我。
媎媎走近太宰治,抬手抚摸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几厘米的弟弟的脸颊,她的表情有一丝的落寞,但更多的是早已预料到的漠然。
可以,媎媎开口的一瞬,被抛弃感从心脏席卷向太宰治的四肢百骸,他战栗地注视媎媎冷酷的嘴,那稍有些干涩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与她们媎弟完全无关的话。
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我就放过你。
帮我杀了森鸥外。
枪口对准昔日的恩人,瑰丽壮观的巨大落地窗前,太宰治面无表情,肃穆地对待他们的最后一面。爱丽丝在第一时间被人间失格消解,所有能用来抵御暗杀的手段都被不在此处的那人压制,森鸥外双手交叉,撑在下颌处。
与他们并肩的云层在窗外变化多端,阴翳时不时地笼罩住僵持的二人。可惜时机不佳,不然森鸥外一定为自己的葬礼好好选择一首管风琴曲。
太宰君,森鸥外率先开口,自从将你媎弟带入港黑的那天,我就知道我最后一定会死于你们手下。
至于下手的是你,还是你的媎媎,没有任何区别。
想来如今的我,再说任何话也改变不了你的主意。如果杀死我能让你从这扭曲的世界中剥离的话,我的死倒是超出了我的期待。
可是,太宰君。放下双手,森鸥外几乎没有反抗的动作,放任你的媎媎这样下去,她的欲望和邪恶,终有一天会吞噬整个港口黑手党,整个横滨,整个世界,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远离她和她亲手铸造的炼狱,独自苟活,你真的做得到吗?
太宰治扣紧了扳机,他鸢色的眼睛了无生气,比起森鸥外所说的,他真正感到受伤的,正是媎媎对自己如此无所谓的态度。他的执着,他的眷恋,他的挣扎,媎媎都视而不见。
知道太宰治不会再改变主意,森鸥外叹了口气:太宰君可能以为我曾经对你的偏爱是出于你的异能力,可是,不是的,那是我对你的信任。
和仍有希望的你不同,你的媎媎心中充满了毁灭,如果要我选择一个继任者,我宁愿是你,而不是她。如果非得是她坐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在她身边,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逃离。你是她最后的安全阀,你也离她而去,我不知道横滨会以何种速度堕落。
动手吧,太宰君。说完最后一句话,森鸥外脸上竟浮现一丝笑意。他没有闭眼,直视着自己死亡的未来。
太宰治扣下扳机,血色的结局再次上演,美丽的蔷薇绽放在港黑大楼的最高层。遮盖住太宰治表情的云翳轻轻飘走,他注视着面目全非的前任首领,艰涩地开口:
你错了。
我什么都不是。
前任港黑首领的谋杀者,顶着这个称号,太宰治彻底离开了黑手党的世界。然而,脱离了泥沼,他的世界并没有变得更加轻松,做好事、帮助她人也并不会让他获得存在的意义感,心里缺失的地方还是无物填补,自杀的冲动也还在继续。
极少数时候,濒临自杀成功的太宰治会看到死去的挚友的脸。
你这个骗子。太宰治对那张有些邋遢的脸说道,明明不被媎媎需要的每时每刻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他并不因此痛恨好友,织田作说的未必有错,甚至可能相当正确,只是他,胆小懦弱的他,没有拥抱正常生活的能力,只有在媎媎身边,最无知的时候的他,才拥有最多的幸福。
可惜,无论是织田作之助本人,还是媎媎,都不会再出现了。
说到做到,太宰治离开的那天,已经成为新任港黑首领的媎媎没有出面。除却一张缺失的、两人幼时的合照,太宰治从港黑大楼带走了她们媎弟大部分的物品,她们睡过的织品、她们穿过的衬衫、她们从旧宅带来的相册。
那张消失不见的照片,是太宰治对于她们关系的念想,是共同持有回忆和情感的证明,而现下,这张照片她也不再保留了。
她把所有都扔给太宰治一个人。
她放他彻底自由。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晴天、雨天、阴天、雪天,到底什么日子是最适合自杀的日子?
跳楼、上吊、割腕、入水,自焚、药物、车祸、触电,到底什么方法是最适合自杀的方法?
曾经,自杀对太宰治来说,是寻求活着的意义的唯一手段,现在,自杀对太宰治来说,是回溯时间的唯一希望。
如果第一次自杀就成功的话,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痛苦了吧?他不必经历和媎媎的分裂,无需独自寻找生命的可贵之处。
淡淡的、炭火燃烧的气味弥漫在室内,太宰治衣冠整齐,平静地躺在榻榻米的中央。黑灰色的木炭在一边悄无声息地散发热量,不时爆裂出星星点点的红,容器的底部,是被燃烧殆尽只剩下灰白色的相片们。
意识变得模糊,心脏在咚咚咚地狂跳,太宰治睁了几次眼睛,屋顶在他眼中逐渐变成模糊的棕色色块,四肢沉重不堪,大脑倔强地负隅顽抗,下达数次逃生的命令,都没接到反应。
没准这次真的能行,太宰治想着,疲惫地扯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很突然地,太宰治想起还有一张相片正藏在他的胸口口袋。要是就这样死去的话,没准会被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带来什么麻烦。他强撑着倦意,试图爬起,可是被麻痹的神经并不配合,尝试了几次,手脚都像面条一样软绵绵使不上力,艰难地翻了个身。
嘴唇和下巴上传来一点濡湿的感觉,太宰治顿了一下,然后更加用力地爬向大门的方向救命,被媎媎看到自己肮脏的满胸口呕吐物的样子,他可不要啊!
一瞬间,太宰治将活着的意义缩小到不影响媎媎形象体体面面地死去。奈何他后悔得太迟,大脑中过了一万年那么久,人却只向前爬了一点点。
一边艰难地从裤子口袋掏出已经关机的手机,一边费力蠕动。太宰治仅凭自己顽强的求生意志,拨通了通讯录首位的号码,但他来不及说出口什么,他的精神就恍惚一片,电影里的黑色转场频繁出现。
无力的手指推动眼前不到二十厘米的沉重门扉,怎么也推不开一个生命的缝隙,再三尝试后,太宰治不得不放弃抵抗。
好吧,既然只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也没有办法。他脸朝下也可能是朝上无所谓了,到这时候还在纠结什么呢。濒死的走马灯再次旋转,嘎吱一声,死亡的发条上足了劲,飘出旋转木马音乐盒的轻快配乐。
太宰治的意识海中不停交替出现各个时间点上的媎媎:穿着儿童套装的、阅读书籍的媎媎,把外套脱给他、独立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