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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纸箱

 

合力将他拉出来,绑上重物,丢进了海里。

「但发动机舱里那阵si人味道,不管我们洗刷多少次都去不掉。

「…航行的故事我就没什麽想说的了,很累,碰到过暴风雨,但每次跟林楚一一起拉着帆缆,我心里都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可能这真的很浪漫主义,毕竟海王星号的确是艘破船,它随时有可能真的被南海的风浪打翻。

「但我和林楚一在一起携手驶过狂风巨浪这件事,在我眼里真的像某种亡命天涯的传奇故事,一望无际的大海看着也没有那麽可怕了,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它就像二人世界里的布景板———只不过是不那麽安静的布景板,因为它还会吼叫,会推搡我们的船,会刮风下雨。可我俩当时一点也没有被它吓到。不管是什麽问题,我们都能齐心协力地解决。

「我当时也有想,能一起经历这些的话,就真的没有什麽能摧毁我们的关系了。」钱鹤撇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面前杯子里的酒已经喝完了。

「南海的确不总是安静的,但起码在三分之二的时间里,它都只是平静地注视我们———两个没有足够淡水洗澡的、蓬头垢面的逃亡者。它没有难为我们。我俩会轮流驾船,最开始我的时间多一点,因为我还要指导林楚一,三天後,我们改成一人驾驶四小时。

「有天早上我醒来,意识到自己睡了不止四个钟。我弹坐起来,走出船舱,发现林楚一坐在前甲板,正在专心画画。

「听到我的声音,她转头,说:‘我刚开了你那瓶威士忌。’

「‘配什麽喝?泡面还是饼乾?’我走过去,想看她在画什麽。

「‘面包。’她说。‘再不吃就要坏了。’

「摊开的记事本上是一艘小船,弯月悬在画面一角,船上有两个人影在垂钓。船头一笔一画写着船名的英文。

「‘写错了宝宝,’我说,‘海王星是une,不是uran诶。’」

听到这里,酒吧里对坐的二人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但我很喜欢那幅画,」钱鹤继续道,「後来我偷偷拍了下来,纹在身上。林楚一反倒满生气的,念叨了我很久。」

「纹得不好看吗?」

「倒也不是。她就是不喜欢我纹身。」

柳琪挑眉。钱鹤吐了口烟,转头看向楼下的小院。

「十九天後,我们看到了马来西亚的海岸线。」她接着道,「按着原来的计划,我们拿出充气快艇,把剩下的物资都转移上去,接着把船身凿出几个洞来。

「那个季节,民都鲁沿岸刮东北季风,我们把着舵,好让船头调转向东北,迎风航行,侧风让船t开始不断倾斜,我跳上气艇,伸手接林楚一。上了艇我们就没命似的划,生怕海王星号砸在身上。

「我们划船上岸,海王星号在我俩身後侧翻,慢慢沈入海里。

「陈亚红有给我们一个手机,让我俩联系小莫。我们上了岸,找到一个废弃民居,那时候大家jg疲力尽,我让林楚一休息会,然後打电话给小莫,她竟然主动提议说可以来接我们。

「我们花掉了剩下积蓄的三分之二换了两本假的、带有欧盟旅游签的护照,最後三分之一的钱用来买机票。我们要飞去法国马赛。我之前有说过老木这个人吧?他住在图卢兹。

「一上飞机,我俩就得把连国护照撕掉———这样就算被抓到了也不容易被遣返。靠着小莫做的假护照,我们顺利到达法国,过了海关。这还是第一次我俩一起出国。

「到马赛是下午三点,走出航站楼,看见外面一水儿法语标志牌,感觉恍若隔世。我去欧洲留学也是快…我也不记得了,五六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吧,我一直想回来,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身份和形式。

「林楚一拉着我的手,我们在航站楼里穿梭。图卢兹机场可没有华菱机场那麽豪气。

「我在机场的公用电话亭打通了我弟的手机,他听起来很生气,但我也没有力气安抚他情绪了,只说我已经到了法国,接下来等安顿了再跟他们联系。

「第二通电话是打给老木,下午三点,他正准备去睡午觉。我跟他说明身份,问他是否有能打黑工的地方。老木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偷渡过来的,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於我的动机甚至没打算细问。他把他家地址地址给我,还纤细地告诉我坐什麽大巴能直达他的城市————图卢兹。

「从马赛到图卢兹有四百多公里,跟浅明到华菱的距离差不多了。我们身上的钱不够买两张巴士票,这时候林楚一发现,机场里有一个纸杯和塑料瓶回收装置,一个塑料瓶03欧。我俩满机场乱窜,找到天都黑了,终於在最後一班大巴发车前凑够了车票钱。

「等到了图卢兹已经快十二点了。汽车站外的广场上静悄悄,连阿拉伯人和黑人大哥都没了踪影。离开车站前,我们拿着地图请教了车站工作人员要怎麽走。我在6月份开始学法语,但还是没听懂那位阿叔在说什麽。但阿叔给我们画了线路图,那便照走就是了。

「我们走在深夜无人的图卢兹大街上,没一会就拉上了手,我的口袋里还剩最後两根烟,是从小莫那儿拿的。本想一人一根ch0u了罢,可是一0口袋,发现没带打火机。

「这时我们看见街对面有家便利店似乎还开着,门口挂着‘24hours’字样的招牌,我们走过去,收银台背後的男生一看就是我们东岭人。我试探x地跟他讲白话,他还真回应了。我说我们想借个打火机。他说行。

「顺利点上烟,我俩出了便利店门口,把背包放在地上。我靠着墙,她蹲下来,倚靠在我身边。大家都累极了。有一辆红se标致rcz开过来,引擎声轰隆隆的,停在红灯前。

「‘等我们拿到身份了,我就买一辆这个。’我说,‘天天接送你上班。’

「‘好。’林楚一说。

「那辆车里坐着俩白男,看到我俩,他们摇下车窗,探头对我们大声喊着什麽。

「我听不懂,林楚一也是,但有些话不用听懂也能猜到不是什麽好话,那两个男的表情轻佻,见我们不回应,他俩嚷嚷得越来越大声,甚至直接用口音很重的法式英语喊了两句’howuch多少钱‘。

「我俩这才知道他们在发什麽洋癫疯,他们把我们当站街nv了。虽然是在偷渡,但好歹我们手上还有两本假护照,怒火窜上心头,我刚张嘴要骂,林楚一抓着我的手站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一个跨步到车前,把手里的烟直接摁在车窗玻璃上。那两个男的一下子边噤声了。

「‘howuchforyouro你妈妈一次多少钱?’林楚一扶着他们的车窗,字正腔圆地问。‘andhowuchforyourdad你爸爸一次又要多少钱?’

「——我真想让你看看他们的表情,他们两个甚至在林楚一问完第一句後就不敢再看她了,而是立刻把视线转向了我。我反应过来,立刻从背包里掏出手机,对着他们,假装要拍摄。我刚走近,驾驶座的男的便一踩油门开溜。红se标致消失在我俩视线里,林楚一转头看我。

「‘我现在讨厌那个车了。’她说,‘你以後不许买。’

「我说行。这个时候,便利店里的男生才慢悠悠地出来,他看了眼已经重新恢复平静的街道,吐了口痰,说,‘这些年轻鬼佬都这样。taade。’

「没人接他的话,我问他能不能接电话用一下,我的已经没电又欠费了,他於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我想打电话给老木,但林楚一拦下我,说:‘太晚了,我们先走去那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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