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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纸箱

 

「我没问她去了之後怎麽办,难道要睡大街吗?但肯定不能当着这个男人的面来问。我又把电话还给他,点头说了声谢谢,我们接着往前走。

「‘你在欧洲有碰到过这种事吗?’她边走边问。

「‘就一次。’我说,‘去威尼斯玩的时候,有天早上我搭轮渡去主岛,身边一直有一个浑身酒气的男的在嘀嘀咕咕,但我一路都在听歌,到後半程,我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在sisi盯着我,我摘了耳机看回他,他便立刻转过身去,嘴里还在念叨着粗口,我就跟在他身後,很直接地骂他是种族主义者。’

「‘他有回你吗?’

「‘没有,船刚靠岸,他就迫不及待地挤下去了。’

「‘周围人呢?’林楚一问。‘他们什么反应?’

「‘没反应。’我说。‘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

「我们走到老木家楼下已经一点了,我抬头,就看见三楼有一户还亮着灯,对照他给的地址和楼下的门牌号,如果没错的话,那就是老木的家。於是我按了门铃。原来他真的一直在等我们。」

说到这里,钱鹤捂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你困了。」柳琪说。

坐在她对面的nv孩点头。「没错。但我也快讲完了。之後的故事里,没再有什麽生si攸关的时刻。老木把我们安置在她家的客房里,那儿只有一张12米的单人床,但没关系,林楚一在家的卧室也只有这麽小床,我们也不是没在那儿挤着睡过。哪怕根本就没有空倒时差,我也还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没有做梦。天快亮的时候,我突然醒了。晨光透过百叶窗钻进来,让我能勉强看清这间屋子的全貌。林楚一背对着我。意识慢慢回到身t,她好像在哭。

「我把手搭在她腰上,贴着她的背,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抖,我扶着肩膀,把她翻过来。她手捂着脸,但哭声从指缝间传来,我瞬间就醒了。

「‘怎麽了?’我悄声问,把她抱在怀里。

「林楚一松开手,把头埋到我x前。我紧紧抱着她,虽然不知道这哭声里的含义,只能轻轻抚0她的背,小声告诉她我在这里。林楚一不ai哭,我们谈恋ai那麽久,我都不记得她哭过几回——当然了,可能在我面前她也没必要压着脾气,想生气就能生气,她不需要忍那麽久。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钱鹤看向柳琪,後者机械地回应:「也许吧。」

楼下院子里那几桌ch0u水烟的白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走了,酒吧里突然变得安静,背景音乐也不知何时从今夏流行换成了乡村歌曲。侍者走来,为她俩添满杯中的水。

「所以她为什麽哭?」柳琪问。

钱鹤正把最後一根烟ch0u出烟盒。「她说,这个房间让她想起了成西核电站附近的那个家。她感觉想爸妈了。」

钱鹤把烟叼在嘴里,柳琪正好在把玩打火机,於是伸过手去,帮她点了这根烟。

钱鹤施施然吐出一口烟。透过r白se烟雾,柳琪见她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座位头顶昏暗的灯光将她的眼珠子照得亮晶晶的。

「但这个话,在之後五年里她再也没说过。

「故事讲到这里,你肯定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们一起去餐厅给人洗盘子、去建筑工地给人打灰,去送外卖…没错,那样的日子我们是过过,但也就一个多月而已。事实上,我们在法国的生活可以说顺利得出奇,没有我以为的十分之一艰难。

「不夸海口地说,我们过得b很多以同样方式来欧洲的人都好,都更顺利。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真的不理解,事情最後为什麽会走到这个地步?」

她看向柳琪。柳琪想起的是她下午说过的话:这段关系「si掉」。

在林楚一心里,自己和钱鹤的关系已经si掉了吗?

「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她有些乾巴巴地回应,「没有那麽多讲道理的事情。」

钱鹤点点头,看起来毫不费力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也许吧。」

「所以你们在法国做了什麽工作?」柳琪问。

「最开始我想着去洗盘子的,但跟老木聊天时,我们发现这附近有所高等美术学院。林楚一灵机一动,想做给连国学生画作业的工作——就是当枪手嘛——画画儿也行,做动画也行,她都擅长。但做动画需要电脑。所以我们去建筑工地搬垃圾。乾了快两个月,攒够了钱,给她买了台能用的笔记本电脑,给我自己ga0了个ipad键盘,我们就不用出去做t力活了。

「我之前说过,我徵文的时候得了个小奖,拿到了出版约,所以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改稿改稿和改稿,直到我和编辑都对它更满意为止;林楚一开始给那些读美院的连国学生当枪手,虽然有时候也会碰到奇葩,但大多数时候,她做得很开心。

「我们在老木家里住了快半年,想过出去租房的,但他说没必要,而且他和他妻子——我管阿姨叫秀姐吧,她对我们也很好,她还很喜欢林楚一来着——总出去旅游,留我们两个看家。

「图卢兹是个好地方,有段时间我俩老在傍晚时分去加龙河边遛弯。那些老建筑全都是用红砖搭的,在夕yan下它们会变成玫瑰se,就连加龙河也会泛着同se的光。我们在街上并肩行走,想牵手就牵手,想在河边发呆ch0u烟就发呆ch0u烟。秀姐说图卢兹唯一的缺点就是夏天很热。不过我们根本没呆到夏天。这就是後话了。

「圣诞节时,老木和秀姐去巴黎看他们的儿子,留我和林楚一两个人在图卢兹过。他们家住在一间很有年代的砖石外墙的房子里,住三楼。推开楼下大门进大堂就是电梯———就是欧洲电影里的那种老式的、门镂空的电梯,每次运行起来都很慢,我跟林楚一很多时候就直接走楼梯了。

「老实讲,在跟你描述的时候,我脑子里已经浮现他们家的样子了,碎花桌布,橘se沙发,有壁炉,我们住的客房,推开窗就是一棵大树。

「那个时候我们其实过得很幸福。」

柳琪对上钱鹤的眼神,这才意识到,她已经醉了。

「…但我想说的是…是那个圣诞节。」钱鹤说着,撑在桌面的手轻轻点额头,「我们去市政厅前的集市逛街,c着半生不熟的法语问价,最後我们拎着一棵小圣诞树和白葡萄酒回家。

「我们给壁炉生火,坐在沙发上,老式电视机里放着不知道在说什麽的法语频道,我们开了葡萄酒来喝。林楚一躺在我的大腿上,我以为她睡着了,她突然轻轻地唤我名字。

「‘怎麽了?’我问。

「‘我在想,如果我们能永远只活在这一天就好了。’」

钱鹤捂着脸,深深x1了一口气。等她再松开手,y沈好像又回到了那张脸上。

「可我们不能永远待在图卢兹。」她开口时声音也是冷冷的,「因为拿不到身份,而且我没法开银行卡,的稿费也寄不过来。有时候我只能去餐厅兼职赚点小钱。那个时候我们大部份的收入都来自林楚一,靠她给人做美术作业。有一个长得还挺好看的小富二代在美院读书,她的作业几乎都是林楚一包揽的。有一次林楚一跟她聊天的时候,听到了关於律师和庇护之类的事情。她朝富二代打听,那人就给她介绍了一个在巴塞罗那的律师。那个律师姐姐专门打lgbtq+的庇护申请官司,听说很厉害。

「这跟我们原来的规划一致———到了西班牙就要去申请庇护拿身份,但我们一直不知道要找谁办b较好。现在最後一个环节也准备妥当,我们该走了。

「来的时候我俩拿的是假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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