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柏文书对着跑走的周鹏道:“你可得快点啊,可别耽误我的时辰。”
“知道啦,知道啦。”
周鹏觉得柏文书有些过于唠叨,回过头显得有些敷衍地回应了一句。大抵是担心柏文书听出自己回答中的敷衍,他握紧系在腰间的雁翎刀,头也不回加快脚步地避灾般逃离这里,身上穿着的战胄因为他奔跑的速度而不断发出碰撞声。
柏文书毕竟上了些年纪,又是个没练过武的文人,反应自然就比不上周鹏这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待他察觉出周鹏应答话语中所包含的敷衍之时,周鹏已然跑的没影。
若换成平时,有些书生固执的柏文书大抵会等着周鹏回来与他死磕,不管周鹏能否听懂他那些之乎者也的圣人之语,也要同他好好说教理论。可今日毕竟不同往日,柏文书也知晓自己一旦说教起来必定是要耽误些功夫。
可他不想耽搁了微生煦和云舒窈的婚事,于是决定先将教训周鹏之事暂且搁置一边,等微生煦的婚宴过后,再同周鹏好好理论。如此一盘算,柏文书的心情也稍稍好转了些。
但跑出军营去铺子里取那两床被褥的周鹏却是毫无预兆地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隻当今年的冬日较往年更冷些,自己许是不小心受了些风寒,盘算着取完被褥就要到厨房路厨子那要碗热气腾腾的热汤喝。
在柏文书他们忙碌的同时,微生煦也没闲着,她休沐未结束之时,便收到了前方探子传来的情报。瞧着手中这探子深入北翟所窃取来的情报,微生煦英气的剑眉不自觉地便是紧蹙。
婚宴前夕(三)
北翟军袭击濮阳边境不成,大败而归之后,又一次企图袭击怀安边陲。她不禁联想到之前以身殉国的韩铎,怀安边陲失守过一次,眼下还在休整之时,即便挂出了免战牌,可那北翟其实与其讲道理之人。
微生煦忽然想起了云舒窈身上那清冷的白梅香,已然猜测道云舒窈或许是怀安国之人,就是韩铎失守的那一次被北翟军给掳走的。或许在她被掳走之后,北翟军忙于乘胜追击,于是忽略了她们那一批怀安的战俘,却不想她们这批战俘最后竟落在了微生煦率领的濮阳军之手。
想到这里,微生煦从心底对云舒窈泛起了阵阵怜惜,近日以来的相处让她觉得其实云舒窈与她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相似之处便是因战事而颠沛流离,不同之处是她的家人或许还存活于世,而自己的家人……
自己真的有家人么?
其实在冯褚赐婚那道圣旨抵达当日,另有一道旨意是濮阳收到怀安的求援,作为盟国濮阳帝冯褚下旨命微生煦要联合怀安一同击退北翟,令北翟再也不敢来犯。
“不敢来犯。”
微生煦低声自语了这四个字,在心中不禁冷笑道:“冯褚这既是想要与怀安帝加固盟友情义,也是想卖怀安一个人情,而自己因冯褚将心爱的女子赐婚于自己,必定是要报答这份恩情的,再者也是一种试探,看看自己是否会在此次联手而与怀安暗中勾结。”
微生煦忽觉右侧太阳穴酸胀不已,细长的手指稍加些力道摁压在太阳穴上,缓慢地打转揉着。参军仅花一年时间便封了车骑将军,而后又在二十岁之前稳坐大将军之位,微生煦凭借的自然不单单是高超的武艺,也有她变幻莫测的谋略。
说起来,这或许也是微生煦此生注定的机缘。
幼时流浪漂泊时,将吃食让给了一个饿的奄奄一息的乞丐,而这乞丐便是略韬门下的桓苍子,桓苍子说自己扮做乞丐,只不过是想寻找有缘之人。而微生煦便是这有缘之人。桓苍子恰好知晓裴氏现任族长裴宗干,也就是裴秀父亲那希望裴氏子弟能够在军事上有所作为的心思。
也是可怜微生煦孤苦无依,在知晓了微生煦是女童的情况下,仍将其以男童的身份送入裴氏,并承诺在其办完要事,三月之内必会将其接入略韬门的学习武艺和谋略,同时也答应收下裴秀作为自己的徒弟,教她些谋略以备不时之需。
微生煦现下想来桓苍子怕是当时已然知晓了裴宗干的野心,他并不只单单想做一族之长,而是希望能够拥有更多的权利,更高的地位,现如今的状况便是裴宗干希望所看见的。
至于那份暗示微生煦最好娶瘦马的信笺,大抵是身为皇后的裴秀知晓了夫君的心思,给了裴宗干一些消息,于是便促成了现在的局面。
而微生煦还是十分感谢云舒窈的出现,并且出动提议的这笔交易。对微生煦而言,哪怕是瘦马,也是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有我在(一)
待婚宴当日,边城与濮阳军营之内好不热闹,每家商铺前都高高地悬挂起了红灯笼,酒家更是取出了好酒招待大家,城内热闹景象就如同过节气一般。
今日军营之内与城内还是有些许不同,即便是微生煦成亲之日,却依旧下达命令众将士至多喝上一壶酒。虽说不能喝个痛快,可相比较平日不许饮酒的规矩,这一壶酒已然是大赦。
可总有想办法钻空子的人,就比如平日就好酒的柏文书,理直气壮地从微生煦处夺走了她还剩余大半壶的美酒,美其名曰:“春宵一刻值千金呐,饮酒过多可会辜负良辰。大将军这剩余的半壶酒就让老夫代劳吧。”说罢,唯恐微生煦会将其手中的酒壶抢走,对着壶嘴就朝着自己猛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