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收服裴琅
「世上有千般人,万行业,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对于我来说,并不觉得青楼女子就比人下贱,可是世人眼光如此。」沈妙道:「就如同我的莫侍卫,同样也是为奴,可却不会有人瞧不起他。我的贴身丫鬟,有的人甚至会羡慕她们。世情如此,人分三六九等,谁不想当人上人,谁又想每日都被人戳脊梁骨呢?」
「你!」流萤最恨的就是有人拿她出身风尘来说事,闻言更是气的不行。
沈妙道:「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姑娘既然看不起沦落风尘之人,又何必与我说这么一番话。」流萤不怒反笑。
「我看不起的,是甘心沦落风尘之人。」沈妙站起身来,道:「几日之后,莫侍卫会再来一趟,流萤姑娘不必心急回答我。不过……以色侍人,自来都没什么好结局。」
沈妙冲莫擎使了个眼色,莫擎连忙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前,流萤扫了他一眼,面上有些恼怒。莫擎也很尴尬,沈妙不打算久留,对流萤点了点头便起身走了。也不知身后流萤是何模样。
待出了宝香楼的门,惊蛰才愤愤不平道:「姑……少爷好心好意想为她赎身,却不想她竟如此不领情。实在是好心没好报。」
莫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谷雨问:「姑娘,咱们现在是回去么?」
沈妙没有回答,身子岿然不动。谷雨有些奇怪,瞧见沈妙似乎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她看的地方,正是街道对面的角落,那里站着个青衣人,正望着宝香楼的小筑。
谷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沈妙抬脚往那头走去。
屋檐下,青衣男子站的笔直,目光紧紧盯着流萤小筑的方向方向,看的太过入神,连身边何时走来了人都不知道。直到一声轻咳打断了的他的思路,只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四人,为首的少年一身月白长衫,生的眉眼清秀,粉雕玉琢,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此刻瞧着他,唇边含着淡淡微笑。
裴琅一怔,隻觉得这少年似曾相识,那少年冲他点了点头:「裴先生。」
「沈妙!」裴琅微微瞪大眼睛。他看着沈妙身后随从和侍卫模样的人,又看了看沈妙,大约是有些震惊,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女扮男装的事情并不少有,在明齐,许多小姐出门为了行事方便,偶尔也会穿男装,打扮起来倒也是别有一番俏丽。不过沈妙……裴琅看着面前翩翩如玉的少年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方才从宝香楼出来。」沈妙道。
裴琅一下子咳了起来,脸都咳的有些发红。女扮男装不少见,可是女扮男装逛花楼的,他还是头一次听见。偏偏沈妙还一副十分坦荡的模样,一丝羞赧也无。
沈妙突然上前一步,凑近裴琅,「啪」的一下展开手中的摺扇,将二人的脸挡住,在摺扇那头轻声道:「大家都说宝香楼的姑娘才是人间绝色,所以我特意去逛了一圈。近来新添了许多波斯舞姬,各个香艷无比。」
饶是裴琅在外头从容镇定,便是面对达官贵人也游刃有余,眼下对着沈妙这略显暧昧的动作,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更何况沈妙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让他恍然生出一种错觉,彷佛面前的真是那家走马章台,眠花宿柳的公子哥儿,在同他谈论哪家的舞姬更美艷。
「胡闹!」想起自己先生的身份,裴琅从牙缝里挤出二字。
沈妙微微一笑,眼睛像是月牙般的弯了一弯,几乎算得上是呵气如兰了,她道:「可是我,点的是流萤姑娘的牌。」
此话一出,裴琅的身子便僵了。
沈妙收回摺扇,笑着看向他:「我看裴先生在此地观望流萤小筑许久,是不是也对流萤姑娘充满嚮往?」
裴琅盯着沈妙,平淡的神情突然生出一点凶厉。
沈妙却不为所动,依旧笑的开怀,指了指一边的快活楼:「既然裴先生也对流萤姑娘充满兴趣,不如与我一同进去喝杯酒,聊聊美人。」她举止分明有些轻佻,却又有种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她横摺扇于胸前,自顾自的先上了楼,远远抛下一句:「美酒聊美人,方是人间快哉事。」
惊蛰谷雨和莫擎三人虽然不懂沈妙说的是什么意思,对于沈妙做的决定却是从来没有反驳过,当即就跟了进去。
裴琅一个人站在原地,顿了片刻,他才下定决心般,跟了进去。
楼上靠窗的位置,季羽书一下子跳起来:「看吧!我就说沈小姐是心仪那个裴琅,绕这么大一圈子去点流萤姑娘的牌子,都是为了今日能和裴琅说上话!」
高阳没理他,只是暗自揣测道:「方才她用扇子遮住脸,同裴琅说的到底是什么话。」高阳摇头:「偏用扇子遮住了,莫非他知道你会唇语?」说这句话的时候,高阳看向谢景行。
谢景行耸肩,表示不置可否。
「话说起来,方才沈小姐做摇扇子那个动作,端的是风流倜傥,简直比我还要出色。」季羽书感嘆:「如此丽质佳人,怎么就看上了一个穷书生。便是跟了小爷我,也比跟那个连花楼都逛不起的小白脸好啊。」
谢景行站起身,季羽书问:「你去哪儿?」
「当然是听听他们说什么了。」谢景行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倒要看看,裴琅到底是颗什么样的棋子。」
快活楼的雅室中,莫擎守在门边,惊蛰和谷雨站在两旁,俱是低着头,仿若不存在似的。
桌前,沈妙在倒酒。
酒是鲁酒,色若琥珀,闻起来有股清香。这酒倒不醉人,只要酒量不是太差,少饮些许也不会有事。
沈妙倒了两盅,她倒酒的姿势十分优美,手指抓着酒壶的壶柄,晶莹的酒水倒进小巧的玉盅中,声音竟也十分悦耳。
裴琅眼睁睁的见着沈妙将一盅酒推到他面前,笑道:「先生请用。」
「沈妙,」裴琅直呼其名,面色从一进来都没有缓和过,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先生竟如此心急,不用美酒就论美人,是不是有些牛嚼牡丹?」沈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裴琅被她的话说的一滞。他在广文堂已经呆了数年,自来遇到的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哪怕是最顽劣的学生,也不会用这样轻佻的语气对他说话。若是别人就罢了,偏偏对的是沈妙,裴琅总觉得,沈妙并非轻佻之人,这般说话,却让他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见裴琅迟迟不说话,沈妙便轻轻笑起来。她道:「与裴先生开个玩笑罢了,裴先生怎么这样紧张?」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清澈,眼神却似乎带些促狭,分明是纯真的少女模样,一瞬间竟有种不自知的妩媚风情,裴琅目光微微一顿。
「这酒是鲁酒,」沈妙端起酒盅,冲裴琅遥遥一举,裴琅倏然变色,沈妙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一般,自顾自的慢声道:「齐鲁之地,酿的酒也是琥珀色,快活楼中的鲁酒想必也是託人从齐鲁运过来的。」
裴琅看着她,忽的端起桌上的酒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不醉人,」沈妙言笑晏晏:「否则旁人看了,还以为裴先生是个酒坛子。」她语气娇俏,说的话却让裴琅手心微润,她道:「说起来,鲁地人便擅饮酒,饮酒多用坛子,裴先生方才那样,却有些像是鲁人了。」
裴琅抿着唇不说话,温润的眉眼却有些扭曲起来。
沈妙一手支着脸颊,她饮酒微微上脸,哪怕并未醉人,面上也带了浅浅红霞,再微微眯眼的时候,看着竟如海棠春睡,却又因为扮着男装,清爽俏丽外,别样风情顿生。她道:「我想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