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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世间再无上虞,她可换个身份自在的过完余生,她为她报了仇,改换了身份,且众人只会惋惜她的死不会怀疑她半分。
上虞也终于明了了她的用心。
白鹤啊白鹤,若真的想我活,你就不该死……
拜祭过父母后,上虞回到了白鹤坟前割腕自尽。
这一世命苦,却无怨气。
从前那参天的怨怼都被白鹤抹消去,只是徒留遗憾。
如此赤诚待她的一个人为她而死,她不知内情时的确想着改头换面的找个地方重新活过,可既是知晓白鹤为她所做的一切后,她怎能苟活。
那坟前荒草及腰,她毅然割破手腕,血洒荒草。
你为我而死,那我便来殉你。
我本是干干净净的相府嫡女,不该是妓,知你赤诚情意后万不敢再苟活于世,隻恐自己不配,玷污了你的深情厚谊。
若有来世……
我想用一生还你。
颛影站在苦海之前皱紧了眉,天上的云霞浅淡了几分,宛如天崩之前兆,见势,一旁的童儿急忙躬了躬身子,不敢承受颛影的威压。
竟……走过了一重。
原本身份的落差足以使一个人心生魔障,永困一重天,却不料未曾困住上虞。
颛影叹了口气,苦海波涛涌动,是她小觑了上虞的韧性,也小觑了她对白鹤的情义。
世间轮回只有一处,这小周天当真怎能轮回,不过是她命童儿借苦海灵力抹去了上虞的记忆,谁知竟在白鹤凌迟之时隐隐想起,幸好及时得以封印。
既是如此,倒不如换个法子,看她对这个白鹤情深入骨,那便干脆借着她对白鹤的情意将她压製。
若她爱的够深,她便再无脱身之日。
童儿进苦海看着上虞进了二重天,见白鹤要进去时将她拦下,道她若不抹去记忆则会扰乱苦海秩序,见白鹤丝毫不为所动便隻得退一步让白鹤保留记忆,只需去过轮回。
否则上虞必会遭她牵连。
苦海乃是上古纪元迄今数不清的怨灵集结而成,颛影本是以此来度化众生,若放下执念,了无心魔,便可重生。
如今却成了困住上虞的利器。
白鹤踌躇,可终究是怕会害了上虞,几番思量后亦然踏上轮回路。
这第二重天,她是相府嫡女,而上虞却成百战百胜的女将。
看着本是不相干,可丞相针对上虞日久,皇帝製衡二人也甚是苦恼,最不巧的是她身为相府嫡女正好十八年华,要被送进宫去嫁给大她近十六岁的皇帝。
她逃也逃不掉。
若她逃了,相府势必会遭受牵连,一重天内她为救上虞杀了人,未曾想过是否无辜,她隻一意孤行。
有违母亲教诲,有违神职。
曾摆在母亲摆在上虞面前的难题摆在了她面前。
母亲为了晚棠肯冒大不韪交出祖神留下的金鳞,阿虞为活命屠杀六界。
为神果真需断情绝爱,才能一心隻为苍生。
一过轮回路,她用了这娇滴滴的小姐身子,想爬墙都怕摔断了腿。
可说来也怪,恰巧入宫前夕,皇帝大病了一场,白鹤也就推迟了入宫的日期,赶上了今年的踏青。
与几个兄弟姐妹一起,白鹤到了郊外梵音山,山里有一处气派的山庄正是为了京都内世家贵族的子弟踏青暂住。
车队气势恢宏,到梵音山庄时已是日暮黄昏。
白鹤坐在马车里听着几个姐妹闲谈。
“我们姐妹几个也就白鹤福气最好,能入宫伴圣,据说陛下英武的很,是男人中的男人。”
另一个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笑意盈盈接话道“说到男人,我家中也在为我寻一门好亲事,前几日在街上看见一位俊朗的小郎君打马从玄武街前走过,我正想打听打听他可曾娶妻,却不料闹了笑话,你们猜猜那人是谁?”
这一问引得纷纷猜测,连一路百无聊赖看风景的白鹤都被引起了兴致。
这位阿姊最是含蓄温婉,怎样的小郎君才能引得她春心萌动?
众人连称猜不到,让她快说。
那位阿姊面上含羞,脸微微泛红才启唇说道“她缘是上虞将军。”
白鹤听见被口水呛住猛咳起来,被身边人拍着背,缓了口气才难以置信的一个个春心萌动的小姐妹们“她何至于雌雄难辨。”
这需得给自家媳妇正名,虽总是一身劲装,可她从不束胸,也看得出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人。
只能说这些人真是有眼无珠。
无人理会她的异样,一个个只顾着怀春,“阿虞将军若是个男子,我非她不嫁。”
“莫说若是男子,即便是个女子她若看我有情我也愿随她双宿双飞。”
听着一群莺莺燕燕肖想自己的媳妇,白鹤心里一句句回队着,一边又为自己黯然,虽说是走轮回路,可当真也不曾让她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开始,而是寻了短命鬼的躯壳将她容纳,可上虞却是从婴孩一日日渡过的。
至今二人也不曾见过几面,她在边关多年,前不久才归来,这踏青京都中有身份的公子小姐都来了,也不知她可会来?
白鹤出声问了一句,这些人也全然不知,待马车停下,她慢慢探出身子,一轮即将坠下的夕阳前高头大马之上俨然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