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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扭头走了,白鹤接着往前走,她知晓,上虞就在这个村子里。
她丝毫不曾犹豫的往前走着,她知晓,那双黑手会让她们相遇,而后会再一次把她们推入深渊。
此刻白鹤就如同站在深渊边缘凝视着它,她不曾腿软,不曾害怕,只因她的心已经麻木了。
含情眼里是如上虞一般的沉寂与腐朽。
烈日当头,却好似教人闻见一股腐臭味,白鹤自嘲的冷笑了笑。
她忽然听见了孩童念书的声音。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寻声而去,是熟悉的身影,她抿唇一步步走了过去,一步步接近死亡。
她走进篱笆小院,总共就三间屋子,正中间的大些也整齐许多,貌似是用于起居,人都在其中。右手边是烧火做饭的屋子,左手边里面似乎挂着动物皮毛与肉,这两间小且破。
白鹤走进了屋内,几个脏兮兮的围着桌子坐了一圈的孩子好奇的扭头看她,她扫了一眼视线落在了桌旁的上虞身上。
她身上的麻衣是猎户打扮,精神利索,长发用一根布条绑紧,朴素至极的衣衫反倒显得她人温和了些许。
白鹤主动解释道“在下名唤白鹤,想去山中采些草药,只是不熟悉情形,还望阁下能带我进山。”
上虞皱眉道“昨日下了大雨,山路不好走,不如等过几日再去?”
白鹤点头答“可,只是我可否借宿于此?”
上虞打量了她几眼,点了点头“若是不嫌寒舍粗陋,自是可以。”
白鹤将背篓摘下放在了门外,上虞与几个孩子将桌子围的严实,她无缝可擦,便坐到了一旁的炕席上,炕席之上只有一个蓝布枕与一床迭的整齐的薄被,竹席有股淡淡的竹香。
垂眸思来,她白鹤除了被关在天牢,还不曾住过这么破的屋子,她果真是不曾经历过半点风浪,不知人间疾苦。
抬眼见上虞伸手指着一本破旧的书上的大字教那几个孩子读,不免觉得好笑,怎么看都不像是上虞会做出来的事。
若是她们会有孩子,她相信上虞定会是个好母亲。
待暮色沉沉,上虞才送走了几个孩子开始生火做饭,白鹤走到了她身边问她可要帮忙,上虞却只顾着低头忙碌答了一句不用。
白鹤也就离远了些,坐在了一旁的矮凳上。
上虞把米下锅后就坐在一旁看着火,与白鹤闲聊“你是哪里人?”
白鹤答“四处行医,四海为家。”
上虞觉得好笑,看着她那张冷脸也不敢笑得太放肆“这话说的怪,人总是要有个家的。”
白鹤道“家破人亡。”
破衣
上虞知自己失言,心虚的埋头添柴道“对不住。”
白鹤盯着她,如同盯着一个犯错的幼童,冰冷中仍有一丝宽容“无妨,家中忽遭变故,爱妻消逝,也非是见不得人的。”
爱妻?
上虞虽疑惑却不曾再出声,怕自己再有冒犯之处,只是好奇的看了白鹤一眼。
这医师看起来冷冷的不爱笑,人也无半分精气神,看着的确像是遭遇挫折的模样,上虞同情的叹了口气。
“人活一世,不妨看开些。”
看开些?
白鹤给了她一记眼刀,上虞便知自己又说错了话,尴尬的刮刮鼻子低头往灶塘里填柴。
“有些事是看不开的,人为何而活,无非是一个情字,难舍父母恩情,子女亲情,夫妻爱情,若是看开了,活着也是没意思。
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
“哦。”
上虞不走心的认同着,丝毫不明白她话里何意。
上虞做饭并不算好吃,在白饭上铺上腊肉与水煮青菜闷熟后就算作一餐饭,白鹤识时务,也不挑食,上虞把饭端到她眼前,她便接过来吃。
“这山路艰险,一下大雨保不准衝塌了哪处,人走着容易脚滑,因此跌落山崖就不妙了,过两日泥路干透了我们再去,你安心在此住着,我不收你钱。”
白鹤不曾看她,只是点点头。
她吃饱后上虞就将碗收走,去洗净放好,天也渐渐暗了。
村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赶在太阳落山前吃完饭就在屋里歇着了,都无需点灯。
上虞问过白鹤可要点灯,白鹤答的无需,她便同白鹤走到了炕前。
借着最后一点光亮,黑乎乎的屋内上虞看着那床薄被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白鹤医师,我向来一个人住,只有一床薄被,不如你先盖着,我去借一床回来。”
说着刚动身就被白鹤拉住胳膊,“不必,一起盖就好。”
冷淡薄凉的嗓音在黑暗里响起,令上虞心神激荡,像喝了冰冷的山泉水,激的喉头麻酥舒爽。
上虞木讷的点点头,看着白鹤自如的躺下,她才后知后觉的躺在她身旁。
白鹤睡姿好,安稳的平躺着,与她不挨着却都恰好盖住被子,上虞也平躺着,却觉得有些不舒服,想翻身却又怕惊扰了白鹤。
更觉得该去借床被子来。
白鹤丝毫不知身旁人的烦乱,她已打定了主意,不会与上虞相恋,也不可使上虞生怨,冷淡一些为上策。
嗅着竹席散发的阵阵竹香,发觉薄被也浆洗的干净,枕头里不知是什么植物的壳,味道闻着也极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