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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牵起白鹤的手走进了寄北阁,高楼雅间临街,窗外凉风拂面,行人喧哗,白鹤坐于北侧主位,上虞在左,勉喾在右。
酒菜上桌,上虞拍开将军泪的酒封,她执杯举向白鹤,且以陈年酒敬意中人。
酒入喉,情入骨。
“鹤儿,求仁得仁。”
白鹤与她对饮一杯,手背擦去嫣红唇瓣旁的酒痕“求仁得仁。”
上虞复又敬勉喾“多谢你的照顾。”
勉喾惶恐,双手捧杯道谢。
杂谈声入耳,白鹤听见仙鹤祠动工,不由得看向上虞。
这个傻子,以性命换她四海供奉。
却只见上虞垂眸眉尾的羞意。
白鹤端起酒杯掩袖饮下,辣意上涌,她眼角微热。
酒足饭饱后,上虞带着白鹤去看她住过一载的小院,小院无人打理,草能没腰。
白鹤执意往里走,纵身一个蜻蜓点水,踏着草尖而过。
推开落灰厚重的门,她走进去,见桌上镇纸下压着几张薄纸。
斜斜的白鹤二字躺在纸上,并未框在格子里,看的出并非刻意,反倒像无心之举。
脑海里浮现出上虞慵懒的靠在木圈椅上,执笔点墨唇角带笑洋洋洒
洒的写下自己名字的模样。
她抽出吹了吹纸上的落灰,轻轻折起放在袖袋里。
堕凡至此,还总想着欺负她的自己,何苦。
倾诉
白鹤负手静静的打量着每一处角落,尘世于神界便如同鬼界于人间。
古朴安然的四季山水、楼阁小院远不如神界的光彩夺目,却让人无端觉得平淡表面下有生机涌动。
而上虞便在这安然里独自度过了一载又一载。
视线慢慢扫过上虞一人睡过的千工拔步床,似乎看见了过往的日夜轮转,瞥过花样精巧的窗棂,似乎看见了院内孤单身影的来来往往。
她轻轻叹了口气,当真回来了……
非是小周天内的愚钝魂魄,非是刻意而为的躯壳过往,身旁是她真真正正的阿虞,青门殿内傻乎乎的任自己欺辱,周国荒岭与自己一身嫁衣敬拜天地的人。
她有些想哭的扭头看向身侧的人,正对上那双温柔的杏眸。
她不禁笑着红了眼。
“阿虞,抱我。”
上虞一时又惊又喜,急忙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沉声在她耳边安慰“我就知道……会好的。”
白鹤见她为自己如此开心,不由得心软,同样在她耳边轻轻道“会愈发好的。”
接着从上虞怀里出来转身看向尴尬挠头的勉喾道“多谢,若非是你们包容,我还不知要困顿到几时。”
勉喾不好意思的笑笑,哗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挑眉看着白鹤几分风流
“不是我说你,小白鹤你这心性可太易碎了些,隻小周天七重轮回便险些被打垮,若非是嫂子这样的好脾气,换个人早就弃你而去了。”
白鹤美眸瞪他。
上虞轻笑着摩挲着她的手,扭头对勉喾道“我脾气不好,可遇上鹤儿这般不讲理的,我也没辙。”
白鹤转而瞪她,上虞朝她讨好一笑,随即对勉喾道“接连赶路半月才到这繁华的梁国都城,我们不若采买些物件住一夜再启程?”
勉喾点头称是,自觉的避开二人要去转转。
他方一走,白鹤便冷眼瞥向上虞“我不讲理?”
上虞不禁笑得开怀,露出一排皓齿,轻声哄她“当着勉喾的面不便暧昧,免得他尴尬。我本想说是我的鹤儿脾气好,不惧生死解救于我,不曾弃我而去。”
鼻尖轻轻挨上了白鹤的鼻尖,仿佛失而復得一般的惶恐与欣喜。
白鹤仍板着脸,一副倔强模样“我说过,小周天内我曾想过放弃你,我也曾后悔过的。”
上虞闻言,不但未与她拉开距离,反而借势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在她的体温与气息里沉溺片刻后才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那你为何会有损心性,困于其中?我隻敢偷偷猜你执念于我,要救我,却屡遭磨难,故而为我困顿走不出来,可对?”
白鹤不语,别扭的扭过头去不看她,上虞便把她的头掰正“你道后悔过,既是后悔便不该为难自己,是以你的后悔并非是真的后悔,一念有困于物与发于心二者製衡,你后悔是受製于境遇,外因扰而不失本心,怎能说你真的后悔。”
见白鹤委屈的红了眼想扭过头去,不让上虞见她落泪,上虞心疼的抱住她继续哄道“那七世我如今都记得,你并无对不起我,生之多艰心有挣扎是人之常情,挣扎过后你仍选我,是你对我的偏爱,我欢喜还来不及。只是日后有心事都直接告诉我可好?你也知晓我愚笨,不懂如何猜你的心思。”
白鹤从她怀里出来,孩子一样擦了擦脸上的泪,垂眼打了下她的胳膊,委屈的噘嘴“你愚笨?这不是能说会道的很!以前不是个闷葫芦么?怎的如今口若悬河头头是道!”
说的气愤,白鹤不解气的抬脚踢向上虞的小腿,却丝毫不曾用力。
上虞给她擦着脸上未干的泪痕,柔声解释“我的傻鸟不是心性受损么,我得哄着她回以往的无赖模样。”
白鹤泪眼朦胧,委屈如决堤的洪水累积至终于得以宣泄,她望着上虞轻轻摸着她白玉般的面庞,仍是那样清瘦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