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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见她衣袖上沾着都是血,吓了好大一跳,忙拽着她左拉右扯地看,秦大摆摆手,道:“我没事,我没事,这是秦鸿给染上的血,我躲得可远了。”
外面隆隆几声响,又开始飘雨,秦大拉着柳舒往屋子里去,先给自己换了身衣裳,然后到厨房打上一盆热水,细细洗着手脸,这才同柳舒解释:“我们跟着六叔去瞧后山是不是下雨下塌了,哪知道是不是这几日雨水多,野猪没寻着吃的。咱们吵吵嚷嚷给它弄醒,六叔小儿子就是上山掏小猪,给野猪拱死的,他心急,先动了刀,把野猪惹急了,不得已斗了一场,秦鸿给野猪拱了一下,也不知能不能好。”
秦大打开甑子闻了一道饭香,直说好,她看一眼外面,拿了背篓,抖抖蓑衣,指指田坎边:“咱们中午还没菜呢,我去采点小满的野菜回来好不好?叔说猪是咱们一伙人打的,到时一家分一些,要是我还没回来,谁送猪肉下来,你收着就是,我们今天吃点好吃的。”
柳舒心里担忧,怕秦大出去又遇到什么野物,只是面上没怎么显露,眼巴巴跟着秦大走到后院口,看秦姑娘消失在渐密的雨幕里,才跑回厨房去,将甑子饭挪出来,将烧水大锅底下生起火,等秦大回来。
不多时,门外有人敲门,秦福嚷着:“嫂子,我来给二哥和你送猪肉了,这会要出来拿么?”
柳舒开门,秦福拿着小臂长一掌宽的野猪肉,看起来已经烫洗过外皮,四分肥六分瘦,也不知是哪里的肉,她隻觉得颜色可爱,多问了几句他们今天的事,秦福立刻来了兴致,兴衝衝便道:“二哥同你说过一些吧?嘿,要我说,秦鸿那小子真是撞着了,那会儿野猪给咱们砍了几刀,眼睛都红了,衝着秦鸿就要去,秦鸿那小子都快吓得尿裤子,直打颤,要不是二哥就站在他旁边,拽着他跑,他早见阎王爷去了,要我说……”
他正要再讲一些自己的看法,好好吹吹秦大,一转头瞧见秦大背着筐从田头回来,忙说了一句“嫂子回头再说”,一溜烟地跑了。
秦大哪晓得秦福说了这许多?她见着柳舒手里的肉,直笑道:“我正说今天野菜炒个肉呢,竟给咱们分了一块肚五花,要是肋排也不错,拿来熏肉。”
她笑眯眯放下背筐,拉着柳舒往厨房去,从背篓里倒出野菜,打水,忙活起来。
蒲公英叶子、苦菜,去掉根,反覆洗净,直到水里没有尘沙。这些都是田坎地间贴着地上长的野菜,平日里风吹日晒的,叶子里灰土积得多,本就吃一口清香,若是没洗干净,那可全是泥巴味儿。
两种菜洗净,放在筲箕中沥干水分。野猪肉味香,但是土腥味重,不比家猪略略调味就能下锅,秦大将分来的猪肉切下一掌见方,再横竖各七刀,找个盆倒入清水,将野猪肉泡进去,待血水全部浸出后再行腌製。
煎饼容易,将控干水分的蒲公英叶子切碎成小段,放入盆中,打入两个鸡蛋,葱切碎末,倒进去,加盐,加一杓花椒末,加入两大杓麵粉。
柳姑娘这会儿终于得了活儿,拿水瓢打来清水,秦大一边搅拌,她便隔一会儿往里加一些水,直到盆里的麵粉和菜与配料都被打成面糊状。
弄完这些,野猪肉里的血水已全部浸出来,秦大将它们捞出,血水倒进泔水桶,猪肉在手中揉挤,将水全都压出来,盆子衝洗干净,加料酒、盐巴、拍碎的大蒜、葱白、姜片、两根切开的干辣椒,将它们和野猪肉细细拌匀,放在一旁腌製起来。
柳姑娘现在已将大炉腔里的火移到炒菜的灶台下,秦大用圆杓打小半杓猪油,沿着锅底化开,油热起来,一杓面糊往下一倒,用杓背摊匀,煎到两面金黄,捞起来就是一个饼。
秦大拿个盘子将它们盛起来,就挨着生火的柳姑娘,柳舒折腾不来肉类,但并不妨碍她欣赏别的食物,秦大煎一个,她就捻一个来吃,到十几个饼子煎完,已有三四个进了柳舒肚子去,秦姑娘抓起苦菜瞧她一眼,柳舒还拿着煎饼脆边在嚼,于是笑道:“你要是饼子就吃饱了,等下吃什么?”
如此这般柳舒才悻悻地收手,减一点柴,免得锅里刚加进去的开水烧干,然后等着秦大做下一个。
苦菜放进开水锅里,稍微焯洗到略微发软,出锅,放进水盆中。柳姑娘得了令,添好柴火,跑到小台上去洗苦菜。
苦菜如其名,吃起来带苦味,焯过之后用水再清洗几遍,最后挤干水分,便能令苦味大大退去,让野菜本身的清香占据上风。
柳舒在那儿折腾菜,秦大便来做肉。
灶内生火,倒油,油不必太多,猪肉带肥,煮的过程中就会生出猪油来。将原来腌製野猪肉的配料都取出来倒掉,油热,倒进野猪肉,炒到瘦肉变色,肥肉带油,上面的酱汁水分都干掉,眼看就要炒出猪油的时候,下切成段的葱姜干辣椒,拍碎的蒜,加酱油、料酒,一杓盐,一把花椒,闻到调料的香气出来,加开水,将将没过猪肉,上盖子,慢炖。
柳姑娘这会儿挤好了苦菜端过来,筲箕里放着圆滚滚四五个菜球,秦大一乐,从筐子里选了个大土豆,让柳舒洗干净脱皮,切成猪肉大小的块,再拿过来。
苦菜揉成一团,切碎成段,仍旧放在筲箕里候着。秦大候了一会儿,开盖,用筷子夹出一块肉,从猪皮开始从上往下一戳,轻轻松松戳出个眼洞,那就是熟了,柳舒嚷着“来了来了”,将她切好的土豆块捧过来,在秦大示意下丢进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