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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吃完,将秦大一推,站到一边去。
“阿安今日好好吃饭,不必管我。我且回房睡觉去,落个眼不见为净,免得嘴馋。”
她转身正要跑,却给秦姑娘一把捞回来,环着她腰,一气抱起来,还在手上掂了掂。秦大给她抱得高,柳舒脚不沾地,隻好将手把在她胳膊上,低头去问:“你做什么?”
秦大轻轻放她下来,笑道:“我掂着轻,既是还能抱得动,哪里算是胖了?何况冬天冷,秋膘贴得牢实,才好过冬不是?阿舒——你可怜我今天给你做柿饼,我俩还去偷摘,好歹吃两口,我煎了柿子饼,你尝一尝再去睡?”
“吃了就睡,猪也没有这样的。”
柳舒嘴巴上反驳着,到底跟她到厨房中去。
那柿子煎饼不大,一个也就半掌,擀得薄薄一张,随芝麻煎黄,香气扑鼻。
柳舒坐在桌前却不吃,托腮看着,往秦姑娘那儿一推,道:“我定是要嘴馋忍不住的,阿安不是也没吃早饭?阿安先吃,给我留个饼圈,我尝尝鲜。”
秦大拗不过她,隻得应下,慢吞吞吃起来。她这边一个还没嚼完,柳舒又念叨起来:“原是想多吃些好的,给阿安养起来,怎么最后竟是我吃胖,奇哉怪也。想来还是吃得太饱,又不动弹的缘故。不若从今日起,隻吃半碗饭,半碗菜,想来到我俩成亲之前,定是不会再长出许多肉来。”
秦姑娘吃掉半个,还没接话,柳舒一挥手,把她的话打回去。
“我自己盛,阿安不许用海碗给我装饭!柳姑娘,桶姑娘,那也不是真桶。”
她自己乱七八糟又絮叨几句,秦大这才吃完一个,笑道:“平日里都吃两碗,这会儿少了一半,晚上得饿了。”
柳舒拿来张柿子饼撕着吃,眨眨眼,道:“那我睡前多喝几碗水,应当不饿。”
“当真不饿?”
“柳姑娘说话一字千金,自然不饿。”
秦大自知她牛角尖钻起来,拉也拉不动的,只是笑,点点头:“好,如果真的饿了,可不要忍着,记得叫我。”
柳舒拿脚踢踢她,笑道:“旁人娶妻都要什么弱风扶柳,细腰长腿的美人。你怎么净盼着我胖点?”
她这会儿眼梢还挂着点泪意,笑完又小口小口在一旁啃那张柿子饼。秦大左右瞧来都可爱,好把她放到怀里来亲一亲,抱一抱,怕扰着柳舒吃东西,隻伸手捏捏她长出肉来的脸,趴在桌子上瞧她。
“阿舒来时太瘦了,我总怕你生病,哪日一睡就不肯起来,天天愁得慌。如今长胖些不好么?我总想捏一捏……”
秦姑娘呼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往手臂里埋。
“软绵绵抱着也舒服,不像我。”
柳舒没料得她这会儿突然说起好话来,也不管手上还有点油,将柿饼往盘子里一丢,反去掐秦姑娘两颊,留下两块油印来。
“便是秦大公子今天将我夸到天上去,也绝不多吃了!不过饿一日,多饿几日,往后自然就吃不了那么多,倒也不用怕了。”
她囫囵将秦大脸上搓干净,笑道:“你这般惯将我,不怕真到婚期时,我穿不下婚服,没处嫁你么?”
秦大笑着任她在自己里脸上胡乱抹油,答道:“不碍事,阿舒不穿我也娶。”
“不穿衣服——?”
柳舒这会儿吃了点东西,那般沮丧神色尽都不见,一脸狡黠地笑起来。
“原来阿安喜欢这个。若说不穿衣服也行,那肚皮摸起来,还是阿安的舒服。不如现在就让我摸一摸,这食色性也,没得吃,总该让我饱饱手福。”
秦姑娘哪耐得住她光天化日要钻自己衣裳里摸肚皮的,忙一把捉住她手,道一声要去收拾衣裳,三两步窜起来跑出去,抱着衣服就进了屋。柳姑娘看着盘里的柿子饼咽口水,终是冷哼一声,把饼丢进柜子去,自己往院中躺椅上一睡,为今日禁食养精蓄锐起来。
若说饿肚子,秦姑娘的经验到底比她多。
田间并不都是好年景,遇上时节不对,或雨水多误了稻谷灌浆,或大小两场旱,就得半饥半饱地过日子。鸡鸭都留着生蛋,不到老不杀,更不用说牛羊之类的牲畜,只怕要比养儿子还亲三分。
秦大如今过得富足,不过是往日里要养活一家三口的田,如今只需养她一个——就是多个柳姑娘,也绰绰有余了。哪怕逢着荒年饥年,亦不至于登时就败落下去。
柳舒今天打定主意要饿一饿,秦大如何舍得在她面前吃东西的?现下入冬,田里没什么要忙活的大事,她无处去劳累,闲下来,不吃也不觉得饿。
柳姑娘中午给她哄得吃了三四个柿子煎饼,到下午就悔自己眼馋嘴馋肚子馋,说什么也不肯理秦姑娘,往躺椅上一睡,拿冬衣当被子,蜷了个舒服。
秦姑娘今天不开火,就搬来个凳子,坐在檐下看她。
柳舒午睡颇讲究,脚要睡在那太阳底下,如此就不会冷手冷脚,暖和舒服。脸却不能露在太阳地里,怕晒黑,睡醒来脸上红扑扑一片,第二日就如泥地里打滚。可秋日白昼短,太阳跑得快,不如盛夏,往树下一躺,就能睡到日暮西山去。
那太阳挪几尺,她睡得凉了,迷迷糊糊睁眼一看,拿脚在地上蹭着,拖躺椅到太阳边上,继续睡,前后也不瞧一瞧。
秦姑娘端着一碗水,就看她从檐下慢慢挪到院中,后面睡得头昏眼花,太阳溜得远了,柳姑娘脚一蹭,带着躺椅跐溜窜到了墙根底下——若是睡醒起来,多半是要撞墙的。秦大有心叫她起来,到房中去睡,可这会儿忽地起了点坏心,将板凳挪到她躺椅边,也不提醒,就看她何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