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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那木头样的人,睡梦里叫人这样目光灼灼地盯着,都要睁开个眼来看,何况是柳舒?柳舒迷迷瞪瞪一睁眼,还未看清眼前,隻闻到柿子香,当即大喝一声“我绝不吃!”猛地绷起来。若不是秦大眼疾手快,一手挡在她额前,怕是要在墙上撞个青包。
秦姑娘料得她已经饿得发慌,不去劝饭,反是笑道:“阿舒,太阳要下山了,你要不要到屋里去睡?”
柳舒这会儿手脚发软,伸手抱着她腰,叹气一声。
“我走不动。”
秦大环着她腰,将人抱起来。柳舒耍赖,脚踩在她脚上,软绵绵,懒洋洋挂在秦大身上,笑道:“如何?重不重?”
“尚能抱得动,还不算重。”
柳舒看她就这样带着自己往屋里去,索性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今日怎么这么多好话?”
“多听点好话,阿舒明日就乖乖吃饭么?”
“半碗!”
秦大一笑,这会儿不去同她讲道理,换个话问:“天要冷下来,我怕阿舒住不惯。过几日我俩到镇上去拉一车炭回来囤着,好不好?”
“冬日里需得吃些羊肉的,如果遇见有卖,也买点回来才是。”
秦姑娘自然是尽数答她,把人搬到床上去。柳姑娘问她要了两碗水,喝得肚圆腹滚,一骨碌往被窝里一躺,推推秦大。
“我要睡了,你快去吃东西。若是明日叫我看到你今日不曾吃晚饭,就不许进房来睡,发配隔壁去。”
秦大给她捻好被角,笑道:“好,那我去做饭。”
真要她放着柳舒不管,绝是做不到的。秦姑娘到了厨房去,将柿子饼煎了一盘,放在柜里晾上,炒上两碗肉臊,将前阵子做的红薯粉拿出来,在碗里泡了一把,又做了半筲箕的耙豌豆,料得柳舒晚上要饿,届时将红薯粉烫一烫,煮上就能吃。
她做饭时故意起了些坏心,将外裳脱掉,挂在灶边,这会儿中衣与外衣沾着油香肉香,自己闻着都觉得馋。
秦大将外衣挂在床帘绳子上,也不脱衣裳,钻到被窝里去,留下一小道窗缝,叫自己身上的香气随着风吹到柳舒那边去。她心安理得地睡过去,到半夜,果然被柳舒推醒。
柳姑娘饿得嘴里发干,喉咙打紧,浑身都没劲,满鼻子肉香,迷迷瞪瞪踹醒睡在旁边的秦姑娘,期期艾艾,凄凄惨惨地抓着她衣襟。
——“阿安,肚子饿。”
秦大得逞,笑得人都颤起来,将她往怀里抱抱,笑意没落过。
“往后还要不要好好吃饭了?莫说也算不得长肉,难道往后做好吃的,就不吃了?”
柳舒在她身前咬了一口,推推她:“要吃,什么都吃。你做什么这么坏心,偏还要带着一身味来馋我。”
秦姑娘亲亲她,笑道:“同娘学的。我若不吃,她就将我饿上三四顿,再拿那好吃的来馋我,还有什么好挑的?”
柳舒故作凶狠,将她一拍。
“秦公子,秦恩人,秦姑娘……快去,给柳大爷拿饭来。”
秦大翻身起来,又去摸摸她,凑近了哄道:“胖些瘦些都好,你莫要管旁人说什么。既然是我养着你这般,万没有嫌弃我媳妇儿的道理。”
说完,她大约是觉得有些害臊,忙踏上鞋子跑了。秦姑娘跑得快,没见柳舒红着耳朵,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喘气。
柳姑娘往床上一摊,摸摸肚子上的软肉,叹气一声,心道秦大既如此说,她就是想养隻猪出来——古有君王烽火戏诸侯,今有柳舒装猪哄媳妇,自己怕是也会乖巧往床上一滚,哼唧两声来。
天大地大,仍是吃饭最大。柳姑娘坐起来,点灯穿衣,往厨房寻那猪倌去了。
羊肚汤 吃饱了?喝足了?铲屎的,出来带孩子了。
秋雨既止,冬风吹寒。
往日只听得说蛇与熊冬日得在地里睡觉,万没有听过人也得长眠的。可柳舒自打进了冬,就像给人抽掉半边魂,晚上将手脚洗得暖乎乎,往被子中一蜷,就能睡到冬雾消散,日上三竿。
秦大前几日同婶子一起去了趟镇上,一来需得定聘礼——她家这边的规矩,娶媳妇儿的礼上,一抬嫁妆得配一床新打的棉被,上面加些蝙蝠寿桃,双喜临门的吉祥绣样;二来买木炭,她自个儿是冷惯的,可柳舒却不知能不能习惯这没地龙没暖炉的日子,左右备上一点,再添了大小不等的三四个汤婆子。
她俩现下盖的,就是秦大新买的厚被,松松软软,不压身,但又暖和透气,柳舒每每睡醒,还要伸出手脚散散热。秦姑娘入冬来晚上也不闹她,怕柳舒贪欢,出了汗又吹凉风,到时再病一场,养出来些软肉,全给消下去。
天色渐明,床帘缝里微微透进来些光,若掀开那鼓鼓囊囊的被子去看,能见着她俩脚迭脚地缠在一块儿。
柳姑娘惦记着今天有好吃的,当先醒来。秦大在卧房中从不与她拘着,散发也好,涂脂也罢,尽由柳舒折腾。她这会儿睡得熟,额上还有柳舒昨夜非要给她贴上的花钿,银白一朵梅点,影影绰绰亮着光。
柳舒怎么看她怎么可爱,欲钻上去偷香,动一动,才觉两人抱得紧,腿也挣不开来。她不想动来动去地吵醒秦姑娘,隻拱在她颈下,将锁骨亲了又亲。秦姑娘锁骨往上,肌肤带着麦色,往下,就是一片白皙。柳舒沿着那不甚明显的界线啄两口——昨日秦大将她肚子上软肉搓来搓去如捏麵团,这会儿柳姑娘记起仇来,便想去摸秦姑娘的白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