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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舒,大早上做什么?”
秦大给她拧来扭去地吵醒来,退开些,闭眼捉住她手往怀里放。
柳姑娘凑她近些,窜上去亲她眉间花钿,手上不大安分,隔着衣裳轻轻挠她,贴在她唇边笑道:“今日立冬,起个大早来,不正是急着‘补冬’么?现在还没煮上羊杂汤,叫我吃点旁的垫垫肚子也好。”
秦姑娘松了手去捉她腰,扣着往自己这里带点,睁开眼瞧她。
“还未洗漱……”
柳舒一双手已拆了衣带绳伸进去,沿着秦大腰线停下,拇指扣在她肚子上,轻轻搓过两下。
“等洗漱完,柳姑娘都要饿死了。你忍心饿着媳妇儿的?”
秦大去捏她脸,任得空的柳舒来褪自己衣裳,笑道:“你大早上就精神这样好……我怎敢不依着你?”
虽已立冬,可还未到冷的时候。晨时雾大,待她俩起来时,已经散去大半,隻山尖还留着些。
立冬着冬袄,还需得“补冬”。柳姑娘早上已经先吃了顿好的,这会儿出过一身汗,同秦姑娘两个人细细擦干净起来,四肢百骸都还热乎着。
那棉袄厚实,真要照暖和的穿上,今天哪儿也不用去了,动一动就得热。秦大也怕她背上捂着汗,到时风一吹,一冷一热的又病着,从柜子里拿出件薄的中衣递给她。柳舒懒散着将衣裳穿好,袄子披在身上,随意挽个发髻,插上根木簪——秦大送她的那根,她怕丢,给收进带锁的小匣里了。
“倒又不怕冷了?”
秦姑娘穿好衣裳,见她还前襟大开,招招手,柳舒笑眯眯地蹦过去,将冬袄的腰带递给她。
柳姑娘那件冬袄是个青蓝的布料,秦大瞧过许多花色,不是觉得俗,就是觉得不大好看,怎么挑也找不见能配她媳妇的,索性要了两匹素布,也耐脏些。这会儿往柳舒身上一穿,她本就不怎晒过太阳,今儿个不施粉黛,更瞧着白净可爱。秦姑娘给她理衣领,忍不住上嘴咬了一口,才笑着去系腰带。
“穿上人也动不得,好像裹着被子走路似的,”柳舒拿手帕擦她额上的花钿,“就穿今日,明天再换回来,等到哪日冷起来再穿最好。”
“真冷时穿,就怕你再冻出个好歹。”
秦大将她腰带系好,往怀里带带,摸着她衣裳,笑起来。
“哪里胖了?腰上还宽出去一指,让我瞧瞧,是不是这几日饿瘦了?”
柳舒瞪起眼来:“胡扯!定是今日要做好吃的,你怕我不肯吃,全便宜了阿黄。”
秦姑娘叫她看穿这谎话,抱着她往上丢了丢,笑道:“我看比昨日轻些,今天既然要‘补冬’,自然得好好吃两顿。往后你就是不吃不喝,坐在房间里打坐修禅,我也不劝你多吃,好不好?”
柳舒倒叹一口气来,摸摸衣裳,道:“那还是身上多绣几朵牡丹花为好?”
“我还以为你不大喜欢牡丹这样的花色。”
“那不一样,”柳姑娘跟着她往外去,“阿安今后叫我不吃不喝,坐禅修仙。可我一不知道法,二不通佛学。不懂辟谷之术,也不知餐风饮露是个什么滋味。若要不饿死,不就只有学那些精怪,吸人精气了?左右没有别处可去,隻好逮着秦恩人吃,吃来吃去么,可不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秦大忍不住笑起来,转身捏住她脸颊上软肉,轻轻搓过两下:“我说错话了,阿舒大人大量,饶过我吧。”
柳舒口齿不清,却也抬起下巴,故作个骄矜模样:“这还差不多,快给柳仙人将那好吃好喝的,尽数端上来。嗯……吃饱喝足,暖个床来,自然饶了你。”
“好——劳驾柳仙人,来给我灶里生个火。”
花庙村这一带的习俗,与南北两地皆有不同。
旁处立冬进补吃牛羊肉,或是鸡鸭鱼,到冬至时吃饺子或面。花庙村却要到冬至时才算真冷下来,彼时方才吃上一顿羊肉,立冬却是没什么特别的。
柳舒还没入冬就念叨着要吃萝卜炖羊肉,秦大到底不忍让她眼巴巴真盼到冬至去。家里不算拮据,即便是除掉过年钱与备着成亲的钱,吃上好几顿肉也有富余,没必要苦着柳姑娘的肚子。她一面托了秦明在镇上帮她瞧瞧好的住处,留着届时柳复等人来送亲时住,一面又托他若见着有人杀羊,即便没有肉,那羊杂羊肚也尽可以帮她带些回来。
院落没见着有消息,羊杂却是昨天满满带回来一大包,连带着一块腿骨。这东西都是现杀现买,新鲜得很,如今天冷耐放,今天正好应着“补冬”,来做羊杂汤。
先将羊腿骨上的杂物洗净,这骨头厚大,一锅放不下,秦姑娘从库房里找出个锤子,叮铃桄榔锤成几段小的,连同碎骨一起,用纱布包上,丢进锅里熬汤。柳舒烧好热水,与凉水两下兑上,看秦大清洗羊杂。
羊心多油,上面白花花一片,有那爱吃荤腥的,专挑这些肥处来吃。可惜她俩都不大吃得腻,就得将那一层白剥掉,拿去喂狗。羊肝、羊百叶撕去上面的筋膜,同羊心一道在水中洗净,放在一边。
最麻烦的却是羊肠,先将外面洗干净,将那剪破的肠口,用两指撑开,柳舒打开水往里灌,灌满之后剪破下口,让水衝出。再这样清洗两三遍,将羊肠处处都捋搓到,最后翻过来,衝洗两次,见着羊肠显出干净细腻的白色,另放在一个盆里,用盐巴与醋搓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