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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姑娘没甚睡意,待到四下里都静下来,隻偶尔还有点吵闹声时,才听得自己心神喧闹不休。她一时半会儿理不出个头绪,隻知满怀欢欣,全挂在怀中人身上了。若说人多,往年爹娘在世时,家中也不是冷清一片,她和秦福贪玩起来,爆竹能玩到早上,却好似都比不过今日这般开心满足。
她有心闹柳舒起来玩,哪里走走,何处看看,自己胡思乱想片刻,抱着人又不敢打滚。捏着手上东西紧了又紧,心里笑骂自己两句,把那封得紧实的压岁钱垫在柳舒睡着的那块枕头底下,将她柳姑娘又看了看,这才心满意足,抚平乱跑的思绪。
秦大初时不曾答柳姑娘的话,趁着柳舒睡熟了,方才低语:“阿舒新年快乐,年年岁岁,无病无忧。”
她说完,自己偷着乐,脸颊都酸痛起来,方伴着飘进屋来的点点烟气,安稳睡去。
新春 新年第一天一定要好吃好喝好睡觉
大年初一,正该是一年里心安理得地快活舒服的日子。
秦姑娘昨夜睡得晚,起得早,懒洋洋躺在床上没动弹,仍旧抱着柳舒窝在被子里。
今天既不能催人急,也不能劳累,神仙般的日子何等模样,正月初一里就该是什么模样。有破财的、着急的、争执的、讨债的,都不算好彩头,也没谁非要这天上门讨债惹骂的。大家都慢悠悠地起来,祭拜先祖,好吃好喝,悠闲过了今天,再去忙——是以昨天还在和气一团拜年,过了初一就打起来的事,乡里乡间算是常见。
村里有惯来早起的人家,这会儿放了几通开门炮,劈里啪啦一阵响,又沉寂下去。柳舒不是猪,外面有声儿,到底吵醒点,哼哼唧唧地在秦大怀里扭两下。
她家秦姑娘是做活的人,身上到处都结实,可姑娘家身前是软的,柳舒梦里也不忘吃豆腐,在秦大胸前好生蹭了蹭,寻着舒服处,话也没说一句,继续睡。
秦大见她在被子里咕涌,最后趴自己胸口睡,隻觉好笑,心里骂她新年头一天先惦记这事儿。骂归骂,也没把柳姑娘脑袋挪个位置,自己将被子往下拉了些,露出她捂得红扑扑的一张脸,秦姑娘盯着看,不知不觉,又跟着柳舒一道睡去。
这一通回笼觉,虽未到日上三竿,可两人醒来时,外面也都有些人声了。
秦大这通觉睡得比柳舒晚起来些许,刚睁眼,就见着柳舒已睡回枕头上,正笑眯眯地盯着她。她俩的被子不知何时已被重新盖好,秦大肩上还有点儿凉,往里面钻了点,同她额头相抵,笑道:“阿舒,新年好。”
柳姑娘不讲礼数,先上去将她媳妇亲过两口,这才道:“阿安新年好——我都瞧你半晌,可算是睡醒了。”
她又将秦大啄两口,道:“正月初一,我可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等着亲你,等得都要又睡过去。”
她想来是不记得自己没睡醒时,已经做了吃人豆腐的事,自觉一睁眼能同秦大腻在一块,已是心满意足,得意洋洋,脸上的笑半点也不去遮,明晃晃地露在外边。
秦姑娘没有点破的心思,隻笑着捏她两下,道:“给你藏了东西,阿舒找找?”
“藏了东西……?”
柳舒拿眼将目光所及之处都看了一遍,不舍从秦大怀里钻出来,隻稍稍拉远些,把秦姑娘左右探看,伸出手去挠她痒痒肉。
“懒得去找,有这功夫,不若来逼问主谋。阿安快说,藏在哪儿了?”
秦大怕痒,给她闹得缩着肚皮往后退,背后一空,差点从床上摔下去。眼看着柳舒手不老实,要往旁的地方去,秦大忙抓住她爪子,将自己拉回被窝里,讨饶道:“别闹,别闹,要掉下去了。就在枕头底下,阿舒摸摸看?”
柳舒这才放过她,往枕头底下一摸,正好拽着红包的角,轻轻巧巧捏住一拉,把那份方方正正迭在红纸里的压岁钱拿了出来。
她放在手里一看,就知是什么,大为惊喜,细细开了封来,里面是薄薄几枚用银子打做铜钱模样的银板,有“平安喜乐”“百岁无忧”等吉祥字。柳姑娘将它们往手里捏住,抬头去看秦大,笑道:“几时准备的?我也还有压岁钱能拿的?”
“之前到镇上叫人打的,”秦大又从红封里拉出一根红绳,“讨个吉利。阿舒比我小半岁,自然能有压岁钱。该是我给你的。”
她拿了那几枚银钱,想用线串起来做个挂件,囫囵拿绳子将钱孔绕过一通,终是不得要领,银钱乱挂在绳上。秦大想着新年不能叹气,憋了好阵,最后胡乱打个结,塞回柳舒手里,苦着一张脸,同她道:“这手艺我当真不会,还是阿舒自己编个什么出来。银钱挂你的衣服上有些俗——既然给你了,就任凭阿舒处置吧。”
她那欲愁又舒开的眉毛,实在是惹人怜爱,整张脸皱成一块,难得地显出些稚气。柳姑娘瞧着她这副模样,隻觉得可爱好笑,把卷成一团的红线捏在手里,眼珠子一转,倒背过身去窝在她怀里,挡了秦姑娘视线,自己半缩在被子里去编那串银钱。
温香软玉在怀,谁都快活,秦大搂住她,也不去看柳舒在干干什么,隻拿些闲话同她两个慢悠悠谈着。
“这下怕是睡过早饭时候了,中午就把菜在蒸笼里热一热,好不好?”
“中午吃了剩饭,晚上吃什么?”
“嗯……红薯他们倒是拿来了不少,不过那是白心的,宴席上炸红薯丸子来吃时用的。阿舒想吃吗?我下午蒸几个。对,糖也拿得多,正好做个拔丝红薯。今天正月初一,吃点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