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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一眼装作听不见的卿婶,弯腰凑在柳舒耳边:“没你现在好看。”
许是喝了酒胆大,柳舒没料得她这样来一遭,耳朵登时红起来,强装着镇定,点点头。
“不错,阿安这般也好看,想来今天接亲,十里八乡都见着你过。往后可得把你看紧,免得旁人觊觎小郎君美色,要来跟我抢人了。”
卿婶着实装不下去,一拍手拿了那苦酒装进瓠里,端给她俩一人一半,道:“行了,有什么悄悄话,你们小夫妻晚上偷偷说。赶紧喝酒结发,婶子我还急着出去热闹呢!”
合卺酒苦,一人一半,先饮一口,再将酒混在一起,分作两杯,交臂饮下。从此两人一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秦大喝完这杯酒,忽地想起自己嘴里的酒味,趁着卿婶转身去放酒,从桌上摸了块冰糖到嘴里。
柳舒不知她心思,隻想起初一时秦大说往后都不必吃苦的话来,不免笑起来,扶着她肩膀,低声道:“这么急着吃糖,是想我等下尝起来好吃些?”
秦姑娘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一下没反应过来,待要再问,婶子已拿了剪子与绳来。秦大从发冠里分出一缕发落在肩上,卿婶手上一缕红绳,交在她俩的发丝之间。
婶子这会儿没什么话,待到编成掌长的一缕,底下同排头处一样,拿绳子扎紧。剪子剪下这根编成绳的发,拿红布袋装好,卿婶一手抓一个,将她俩手迭在一起,捏住这袋子,笑道:“这就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媳妇了。我今天看着你成家立业,也算是对得起你爹娘当年的恩情。秦安呐,人活一辈子没别的,好好过日子,好好对人,其他的顺其自然。有什么好的不好的,小两口也别憋着,婶子多吃几十年的饭,好赖拿个主意。”
她站起来,往外努努嘴:“行了,你俩自己呆着吧。我呀,急着出去吃肉,就不管你俩了。明天隻管好好睡,睡醒了,起来敬茶——回门是回门的事。小舒,要不要叫你爹娘多住几日,陪陪你?”
柳舒笑道:“不必,婶子隻管叫他们自己安排就行。”
卿婶点点头,关了门出去,替她们将外面大门也带上。秦大看着人走了,忽地醒酒似的,一溜窜出去,将门闩上,回来时也跑得快,揽着柳舒的腰,护着她脑袋,就将人扑到了床上。她从柳舒手里拿了那结发的袋子,笑得痴憨,将人好生亲了几口,连声问她:“阿舒当真是已经嫁给我了吗?”
柳舒没好气推她一把:“难道是狐狸精变的?”
秦大埋在她肩上笑:“你清明那会儿回来的时候,我当真以为你是狐狸精变的,下山来骗人了。”
“那可不,”柳舒咬她一口,“骗了这么个傻子给我当媳妇。”
秦大醉昏昏地抱着她笑,两人今天都累得慌,久没见,就这样抱着竟也觉得飨足。待到外面声响渐渐落下,天色昏黑,屋里点的红烛照着点光亮,秦大酒去了三分,撑起来,看着柳舒。
“阿舒,今天是洞房夜。”
柳舒按着她腰带。
“难道我有不许你的时候?”
秦大轻轻摘下她头上最大的那个凤鸟步摇,搁在枕边,又问:“那时候……那时候我问你,可会后悔?你说眼前有便宜为什么不占……那,现在呢?”
柳舒一愣,还没开口,秦大先扑下来,含了她下唇来吻。小别胜新婚,秦姑娘想着她还没卸钗妆,怕压着哪儿,没敢动别的,隻压着柳舒亲,两人分开时,绣衣领子上都润深了一块,外面已经只剩下秦贵指挥人收拾桌子的响声了。
秦姑娘贴在她耳边笑:“后悔也没用,我掀了你的喜帕,喝过合卺酒,编了结发绳,阿舒就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媳妇。便是你不肯要我,那也没法子拆开做两个了。”
柳舒给她亲得直喘气,只能送一个白眼去,待得气匀,捏着她脸,恨恨道:“我敢不要你?这个媳妇丢掉,上哪儿去找个新的来?倒是阿安这样好,我得防着哪儿来的狐狸精下山,把人给我拐走了。”
她推一把秦大:“待我卸妆。”
秦大乖乖巧巧翻身坐起来,看她卸去珠钗耳环,洗了脸上脂粉,那双手白净如玉,十指干净,就着屋里灯烛光,纤细而美丽。
柳舒回头就见她眨着眼,坐在床沿上看着自己,心里怜爱无限,刚起身,还没动脚,秦姑娘忽地从床边站起来,将她护在身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柳舒还没弄明白,她猛地将窗户推开,阴恻恻盯着窗下,冷声道:“秦福,带人来听我的墙角,你今天喝酒了脑子不清醒,欠打了是吧?”
她说完,顺手抓了窗下几块堆着的杂物扔过去。秦福跑得快,嗷嗷两声就没影,剩下的那几个堂弟被丢得连蹦带跳,喊着“二哥饶命”,一溜烟地跑进夜色里了。
柳姑娘没料得他们闹洞房不成,跑来听墙角,自觉得好笑。秦大恶狠狠地骂了他们两句,关窗转过来,抱上柳舒正要说话,柳舒捏了她嘴,笑问:“新娘出嫁比天大,今天家里是不是该听我的?是就点头。”
秦大忙不迭点头,柳舒松开她,牵着人坐下,散开她小冠和发髻,绾上结,摸到她的凤头步摇,插在秦大发间。
柳舒笑道:“可惜衣裳不大配,哪日得空,再好生弄一弄。”
她俯身去亲一亲秦大,与她贴在一处,低声道:“今日虽是你娶亲,可你也是我的媳妇,对不对?她们白日竟压着你欺负,我还有些生气。阿安也不要太惯着我,你也是我的小娘子,合该我也多宠宠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