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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书屋 > 半碑_柒余么【完结】 > 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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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页

 

这样无聊而又憋屈的日子我又过了四天,星期五晚上,然然给了我一个新地址,让我周末去那边家教。

她这天看起来格外兴奋,哼着歌就把作业写完了。我猜测她在等我问为什么今晚这么高兴,但我就是不问。一整个晚上,我除了学习内容隻字不提。

终于,她停下哼歌,神秘兮兮地问我,“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这么高兴吗?”

其实我真的不想知道,但我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这一下彻底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她颇为骄傲地告诉我,那个地址是他们的新家,她周末要在那边开派对招待同学,到时候她就会成为班级同学里的“人气王”。

……行吧,她言语里的兴奋,说是这周六要在她家发射嫦娥六号我都不会惊讶。

新地址果然是个高檔小区。

周六下午,我在手机的地图软件上搜索公交路线,屏幕底部跳出来一个弹窗,显示这个小区的房价已经超过了八万,还特意用红字标注了涨幅,仿佛生怕我错过投资商机似的。

我到的时候,派对已经散了,客厅里到处是蛋糕奶油和彩带,液晶电视上还在播放着一部偶像连续剧,听说保洁阿姨还在赶来的路上。

我没有多问,跟然然一起走进她的卧室,像平常一样完成了两个小时的家教。

保洁阿姨比我早一步离开,我蹲在玄关处穿鞋,然然的爸爸在客厅里打电话。他的嗓门有点大,所以我听到了他的话——

“连茶几底下的灰都没有擦干净,打个投诉电话炒了她算了。”

我穿好鞋子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总算知道扬言要炒了我的小屁孩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外面天已经很黑了,我方向感不大好,夜里视力又差,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来时的公交站。

我靠在站牌旁等车,扭头就能看到广告灯牌上闪闪发光的影视明星,眼前是疾驰而过的稀疏车流,头顶是一轮即将圆满的月亮。

我忽然想到,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月亮了。

我抬头望着它,它却一点点地隐没于云层。

我很好奇裴以北现在在做什么,她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裙子,长度是到膝盖上还是没过小腿肚。

但理智告诉我,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距离葬礼已经过去了五天,我跟她之间唯一的联系是一张名片,昨天晚上被我跟卫衣一起扔进了洗衣机,不知道现在晒干了没有、还看不看得清。

披星戴月地回到租来的公寓里,时间刚过晚上十点。

这间公寓是我在毕业后跟一个朋友一起租下的,三十多平的面积,做了上下两层挑高的设计,挑高层左右各一个卧室,也就是俗称的loft,天坑户型。

我在门锁上输入密码,刚推开一个门缝,一股酒气就扑面而来。

房子里黑漆漆一片,我从里面关上门,照明开关就在几步远的位置,我按照直觉迈了一步,好巧不巧地踢翻了一个易拉罐,它劈里啪啦地在地板上打起了滚。

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问了一句“我可以开灯吗”。

这个提问非常关键,要是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会装傻到底,“啪”地一声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等到她怒气衝衝地来质问我为什么开灯,我就会故作无辜地惊呼一声,说自己不知道她在家。

“不可以。”

她这句话是命令式的,带着很重的不耐烦情绪,尽管在我看来,最近一直是我在忍耐她。

由于我先前的确询问了她的意见,并且她明确表示了拒绝,所以我现在再开灯的话……显得我很傻。

我走进浴室,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之后开了灯。拧开水龙头,用冷水衝了把脸。我安静地听着哗哗的水流声,仿佛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得以稍稍放松下来。

这里是这个房子里唯一用墙隔出来的隔间。外边的两间卧室隻用透明玻璃做了围栏,还有就是我们挂上的帘子,远达不到密不透光的程度。

我走出浴室,打算把睡衣毛巾之类的东西拿进来,早点洗漱完,就能早点倒头睡大觉。

逃避可耻但有用,而睡觉,就是我逃避世界的最佳方式。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似乎决定不喝闷酒了,而是找了点下酒菜。

她没有戴耳机,手机音量是外放的,不过还不算太大声,正一边跟手机对面的什么人聊天,一边打游戏。

借着她手机屏幕闪烁不定的光,我注意到了茶几上东倒西歪的空啤酒瓶,其中一瓶是没喝完的,也斜斜地栽倒着,在茶几上留下一滩浮着白色泡沫的淡黄色液体。

我大概知道和她聊天的是谁,她以前跟我提起过几个名字,他们在某个社区平台认识的,没见过面,不过很聊得来。

自从她认识了这些网友,我们的沟通就越来越少了,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一天也未必讲得了几句话。

连带的,我们互相看对方越来越不顺眼。

我有点洁癖,吃完不扔的外卖盒、随手扔在桌上的废弃纸巾、拖延着不打扫的厨房……都能让我抓狂。

而当我催促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格外烦躁,大概是觉得我有病。打扫嘛,早晚的事情而已,难道我就活不到明天了吗?

以前我们的关系很好,当时还开玩笑地说,要以我们为原型,拍一部拖延症大战洁癖的纪录片。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个玩笑放到现在来看,竟然冒出了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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