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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北没多久就到了,她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息,所以她远远地一出现,我立刻就发现了。
她今天穿了雾霾蓝的毛呢大衣,我抬起手臂衝她用力挥舞,她就朝着我小跑过来,蓝色的衣摆在她身后轻轻飘动着,像翻涌的海浪。
“我刚想给你发信息呢,你就看到我了。”她慢下来,微微喘着气。
“奶茶和稠鱼烧,先吃哪个?”我一手举着一种问她。
“稠鱼烧是什么?”她接过奶茶放在椅面上,拿起稠鱼烧在我身边坐下,好奇地打量着。
“就是做成鲤鱼形状的铜锣烧,里面是红豆馅,超级多的红豆馅,刚出炉的呢。”
“哦——”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撕开一点包装的纸袋,一口咬了下去。
“欸,你小心……”
我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仰着头,拚命地用手往张开的嘴里扇风了,边扇着风,她边从喉咙里口齿不清地说出了“好烫”两个字。
“……烫。”我倔强地把上一句话说完,看着她的动作,有种自己也被烫到的感觉,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喉咙。
裴以北还在呵着气,她的眼角甚至被烫得挤出了一点眼泪。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站了起来,弯下腰扶着她的后脑杓,帮她一起往嘴里吹气。
“呼……呼……呼……”
几秒过后,她似乎才终于缓过来了。她停下扇风的手朝我挥了挥,然后自顾自低下头缓着后劲,把一张脸连带着耳朵憋得通红。
“稠鱼烧好吃是好吃,就是……太烫了。”裴以北抬起头,深呼了一口气,恢復到平时白皙的肤色。
“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被烫得够呛,刚才是想提醒你来着,可你动作也太快了。”
“好奇嘛,我第一次吃这个呢。”她说着拿起了被咬了一大口的稠鱼烧,开始小口小口吃起来,“而且我忙了一下午,正饿着呢。”
“喝点奶茶。”我把椅子上的奶茶递给她,补充说,“这个是温的,绝对不烫。”
她接过奶茶,哼哼哧哧地吃了起来。她是小口小口地吃的,却吃得很快,像一隻护食的仓鼠,扑棱着半像杏仁半像桃花的大眼睛,专注而敏锐。
裴以北真的很像一隻仓鼠。
过了一会,她从手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终于想到我卖关子的事,于是问我看到王征去医院之后的事。
“之后啊,”我边喝奶茶边继续卖着关子,“我偷偷跟着,你猜他最后去了哪个科室?”
“不会是去看痔疮的吧?”裴以北嫌弃地皱起了脸。
“呃……痔疮的话……它属于哪个科室?”我低头吸着奶茶,因为自己的文盲而心虚地偷偷抬眼瞄她。
“肛肠科吧,不过你这么问的话,估计不是这个病……难道是去看脱发的?”
“哎呀不是。”我得意地摆了摆手,左顾右盼了两下,然后神秘兮兮地凑到裴以北耳边,告诉他王征看的是泌尿科。
裴以北抬手挡了一下嘴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压低着声音调笑说,“这么年轻肾就出问题了呢?”
“也不一定是肾不好啦,往好处想,也可能是……不孕不育吧。”
“你也太缺德了。”虽然裴以北这么说着,但怎么看她,都笑得比我还开心。
“敌人的不幸就是我的实力!”我举起奶茶,单方面跟她碰了个杯。
夜色逐渐浮了上来,六点一到,广场的路灯就开了。
一道道踩着滑板的身影穿梭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他们仿佛拥有划破黑夜的能力。我正想着“年轻就是好啊”,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穿灰色连帽卫衣的男生,他似乎总在我们跟前晃悠。
我凭直觉朝他望去,果然他也正好看着我们这边,就这么和我对上了目光。
他收回视线,往地上蹬了一脚,用一个绚丽的滑板技巧停了下来,抱着滑板朝我们走来。不,更准确地说,是朝裴以北走过来。
“小姐姐你好,我刚才和朋友在玩滑板,看到你笑得特别好看,不知道能不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这个人搭讪的方式可真直接,要是他知道裴以北刚才是在笑什么,不知道还敢不敢来搭讪,我在心里腹诽着。不过从表面上看,我只是在专注地喝奶茶。
裴以北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连忙摆了摆手,说谢谢他,又说“但还是不用了吧”。
“就加一个联系方式而已嘛,我没有恶意的。”灰色连帽卫衣锲而不舍,他对裴以北扬起充满阳光的笑容,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
“真的不用了……”裴以北连忙拒绝着,又解释说,“你看着还是学生吧,我都已经工作了,不年轻了、不年轻了……”
裴以北为什么要解释呢!按这个趋势,他们说不定会聊起来,聊起来的话岂不就……我艰难地吞下一口芋泥,开始头脑风暴要采取的作战策略。
“那我是不是要喊你姐姐了?”灰色连帽卫衣又惊又喜,他指了指身旁的滑板,说,“姐姐会玩滑板吗?我可以教你啊,带你重回十八岁!”
“啊……”裴以北为难地朝我投来了求助的眼神。
眼看裴以北接不上话,就要被拉着去玩滑板,我赶紧出手把她拽了回来。
我没脸没皮地对着他说,“我也大学毕业了,所以你也可以喊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