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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岗位正经招人的话,招最便宜的应届生,起码也得六千起,还得给人家买社保。
我想起韩奇扬替他们做的那些设计图,奇奇怪怪的要求改了一遍又一遍,都是无偿的,那么能让铁公鸡拔下一根毛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工作。
“请问您能具体说一下工作内容吗?”我问。
李总接下来的话令我大跌眼镜,他大致列举了几个社交平台,然后说他其实也不清楚,让我去和他们公司要离职的人沟通一下。
“那我得先了解一下工作内容,才能知道我接不接得了这份工作。”我答道。
“好、好,我现在就跟她说一下,你们约个时间对接。”他喜笑颜开地点着头,分明是当我已经答应了。
我跟韩奇扬不一样,我并不想娶老婆;我跟总监也不一样,我不需要还房贷。
我剥离了世俗强加于我的欲望,于是我真的成为了旷野上的风。
下午,隔壁的李总再次找到我的时候,我明确而直白地拒绝了他——
“我了解过您公司市场部的工作了,我做不了。”
他岔开两条腿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隻手臂放在扶手上,听完我的拒绝,他往后倚到沙发背上,微仰着头,翘起了二郎腿,立马换了一副睥睨的神色。
“你要是这样想的话也没关系,你就当个短期兼职来做好了,”他故作大方地说,“我这边让人事着手招人,不过合适的人也不好找,你就做好……至少帮我三个月的打算就行。”
招个人要招三个月,说出去鬼都不信。
“您既然也说了合适的人不好找,那其实我也不合适。”我继续拒绝道。
他又开始追问我不合适的原因,我很想当场朝他翻白眼,但我还是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
“每份工作都要有个适应阶段嘛,”他继续说教着,亮出了一张新的牌,“你来我们公司做兼职,我跟你们麦总都打过招呼的,上午你总监不是也跟你说过了嘛。”
麦总是公司的总裁,麦总并不姓麦,他姓孙,叫ike,所以大家叫他麦总。
“但是三个月真的太长了,我没办法帮您这么久。”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样说像是我让步了,大概是我的潜意识在提醒我,我真的太穷了,就算是干一个月拿个两千块,都可以缓解燃眉之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要辞职吗?”他进一步逼问道。
我恍然大悟,眼前这个老头就是铁了心了要讹上我,能接得上的话他就唧唧歪歪画个饼,接不上的就把自己变成一个痴呆老人,全当没听见。
我忍无可忍,索性直接提出,我认为这份工作的性价比太低,所以我不想干。
他一副了然的样子朝我笑,出尽了老板的风头,但他并没有说减少工作量或是增加薪酬,而是说,“我不想破坏你们公司的薪酬体系。”
我闷不吭声地走出他的办公室,毕竟是总监起的头,我也不好真的跟他吵起来,隻好被迫接受这份“兼职”,他说不定还觉得这场谈话十分顺利。
韩奇扬从旁边偷偷地瞄了我几眼,压低声音问我被喊去干嘛了。
我颓废地摆摆手,即使什么都没说,他也能猜到:我也沦为共享员工了。
晚上照例家教到了九点,跟然然妈妈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我就背着双肩包离开了小区,往公交站走去。
自从白天的事情过后,我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可以说是焦头烂额里带了点不可思议,幸好四年级的功课很简单,我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嗷——”
我吃痛地怪叫一声,抬手紧紧捂住了额头,才发现是撞上电线杆了。
这根电线杆为什么偏要立在这里?我气不过,用手心朝它扇了一巴掌,结果痛的当然是我的手。
我绕开电线杆,正要继续往前,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振动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虽然知道这通电话迟早要打,但真正看到这个跳动的来电显示的时候,我整个人却又实打实地抽搐了一下。
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刘”字,是我给养母刘春华写的备注。
南亦嘉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联系。当初民警当着我的面,倒是有给他们去过一通电话,但没讲什么内容,隻说让我们私下沟通,有需要调解可以去派出所。
“喂?”我接起了电话。
“喂、喂……喂!”刘春华中气十足地测试了几声通话质量,用方言问,“吴楠你……你现在在家里没有?晚上是在看电视还是出去玩了?”
“没在家,我还在路上。”
“哦……那你别玩得太晚了。我跟你爸爸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叫你回来一趟,你妹妹下个月要期末考了,你得回来教教她……”
手机里响过一阵“刺啦刺啦”的噪音,说话的人从刘春华变成了吴拥,“就是说啊,你妹妹才刚上初中,考试不及格好几次了,老师天天叫家长,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我得上班,最近回不去。”
“你请个一星期假也可以的嘛!”刘春华凑过来说。
我知道他们最烦我伸手要钱,于是故意说,“请不下来,而且请假扣工资,我房租就要交不上了。”
“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啊?多的话也该往家里寄一点,你妹妹学费这么贵……我听说隔壁街老陈的女儿,每个月都把工资交给他爸呢……还有你余鑫叔叔,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