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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隻可能患有多动症的乌龟,在冬天里显得格外富有生命力——一种我们两个身上都缺少的东西。
我走得越来越近,她也注意到了我。她看向我,阳光照出她琥珀色的眼睛,树影在其中微微摇晃。
我接过她的两个塑料袋,兴高采烈地说,“裴以北,我们养两隻乌龟吧!”
南楠和裴以北养了两隻乌龟,一隻叫东东,一隻叫西西。
东东就是“多动症”的那隻,喜欢往塑料盒的壁上爬,它的龟壳上有一块半个指甲盖的疤,很好辨认;西西目前还没有明显特征,我们挑中它,纯粹是因为东东每次都是踩着它往上爬。
不过,我们不久后就会发现,西西吃饭特别积极,所以它长个比东东快。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回律所的路上,裴以北边走边问我。
“你还说呢?信息信息不回、电话电话不接,你们律所现在就是个毛坯房!我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人来面试,你老板就在前台跟她聊,我就像在旁听一样,待会儿回去你得好好看看你们楼下那些公司……”
“为什么?”裴以北一手提着两隻乌龟,一手在包里翻来覆去地找手机,还不忘适时给我捧个哏。
“……都是我用脚趾头尴尬得抠出来的。”
我举着两个塑料袋手舞足蹈地说了半天,裴以北却只是平静地看了眼好不容易摸出来的手机,嘀咕了一句“还真有这么多未读信息”,就又把手机扔进了包里。
我哪里受得了这种被冷落的委屈?我把脸撇向马路的方向,不理她了。
“南楠,南楠?楠楠……”见我没反应,她用手肘撞了撞我,我十分有骨气地抬开了手,还往旁边挪了点。
“哎呀,别生气了,”她抓住我的袖口晃了晃,解释道,“我刚刚是在跟同事挑绿植,可能跟店主讲价得太投入了,就没注意到手机。”
我无情地抽走了自己的袖子,板着脸问她解决方案呢。
“嗯……”裴以北拖长着尾音,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偷偷瞥了她好几眼,她才像灵光乍现一般,重新抓住我的袖子,说,“我回去之后,给你的号码设置个专属来电,这样下次就不会接不到了!”
总感觉她这个方案哪里不靠谱,不过我还是妥协了。
我转回身来,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她手里装乌龟的塑料盒,两隻乌龟被吓得连忙往另一边躲。
我在心里偷笑东东和西西这两个胆小鬼,不过表面上,我还是不情不愿地告诉裴以北,铃声用哪个得让我来选。
“嗯,行啊。”她愉快地答应下了。
既然她答应得这么爽快,那我好像就没有闹脾气的理由了……
“你刚刚说跟你同事一起挑绿植,那你同事人呢?男的女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提回去?”我边走着,边弯下腰逗两隻乌龟,隔着塑料盒对它们说,“东东、西西,对不对?”
“走路看路,你这样走路就不怕撞电线杆上吗?”裴以北虽然嘴上嫌弃,但胳膊还是很自觉地抬高了点,几乎是把塑料盒举到了我面前。
“你别说,我还真撞过好几次电线杆。”
耳畔飘过一声叹息,裴以北用空着的那隻手接过了我手里的塑料袋,然后把塑料盒递到了我手里,“你拿着吧,拿都拿着了,就回去再看好了”。
“那好吧。”我接过塑料盒,拿在手里前前后后地晃来晃去,裴以北担忧地看了几眼乌龟,总算没有阻止我,我纳闷地说,“你们那个毛坯房还挺大的,这么几盆够吗?”
“你说这些啊?”她举了一下手里的两个塑料袋。
“对啊。”我点点头。
“这不是给律所买的。买给律所的绿植让店主帮我们送过去了,哦对了,跟我一起去的同事是财务部的,女同事。我说我要再买点别的,就让她先回去了。”
“女同事”这个答案好像也没有多好……我咽下这句话,问她,“那你手里这些,买过来自己养吗?”
“我给你买的呀。”
“给我买的?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你表达过对植物界的热爱?”
“前天,你刷完牙,站在我们一平米的阳台上说,‘裴律师你看,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只不过冬天到了,萧瑟了点’。”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抬起右臂在空气里挥了一圈。
我被她有模有样的模仿逗笑,外边太冷,不想把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我就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质问道,“我哪有这么夸张!”
“你就有啊!”裴以北边笑边躲,回头对我说,“你放心吧,我买的都是多肉,很好养的,你的江山马上就绿意盎然了!”
“裴以北!裴以北!”我衝她的背影喊着,就是不肯小跑几步追上去。
“干嘛?”她转过身问了一句,迅速转了回去,像在原地转了个圈。
“刚刚我生气的时候,你喊我什么来着?”
“南楠啊,还能是什么?”
“不是!你再想想。”
“就是南楠!”
“不是!后面那个字不是第二声,是轻声。”
裴以北忽然停下来转向我,我也就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停了下来,她盯着我看了一会,笑着小声说,“楠楠。”
我提着塑料盒三两步小跑到她身旁,东东和西西被撞得哐哐响,我又用肩膀撞了撞她,“再说一遍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