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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我为圆心,按某个特定的半径绕着我转了一圈,最后端起了餐桌另一边的牛奶,像幽灵一样飘到了沙发上。
我打算在吃麵包之前刷个牙,就起身往浴室走。
她突然从背后出声,不可思议地说,“我们真的做了?还是我强迫你的?”
我看好戏地望着她,笑着问,“你没断片啊?”
“我倒是想要断片……”她端着杯子喝了口牛奶,挥挥手叫我快去刷牙,说她还想再冷静冷静。
我刷完牙出来,见她还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就把我的麵包和牛奶搬到了茶几上,我边吃边问她,“你还没冷静够呢?”
“倒是冷静得差不多了,我只是觉得,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做呗。”我无所谓地摇摇头,往她大腿上拍了拍。
她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握住了放回我自己的腿上,担忧地问我,“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啊?”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我抽出手,朝她抛了个媚眼,说,“行了,多大点事呢!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又不会讹上你,放心吧。”
“中午我下厨,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出去买菜。”裴以北一拍膝盖站了起来,转身去衣帽架上拿包。
我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是从古板的“律师”框架里跳了出来,身体血肉都变得丰盈起来。
“你现在就走吗?这牛奶不喝啦?”
“去晚了菜就不新鲜了,牛奶等我回来再喝。”
“就剩这么一口了,等什么回来喝?”我端起她的杯子,一口就喝完了,我喊住她,说要跟她一起去。
“不!”她朝我比划了一个“禁止”的手势,说,“你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别去,我很快就回来。”
我张了张嘴,还没蹦出一个字,她就已经推门出去了。
托裴以北的福,我十分难得地吃了一顿大餐。她的手艺,说是新东方学成归来的我都信,还得是新东方优秀毕业生的那种。
这天过后,裴以北渐渐恢復了正常,也就是严谨、认真、从容的样子。我屡次邀请,她却还是坚持睡在那张沙发上,除了对我说的话多了点,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律所搬了新地址,班还是照样加,早出晚归,每周周日能休息上一天就算不错了。
我开始海投简历,也陆陆续续地参加了几场面试,但要找个正常的公司太难了,有提倡加班精神却不给钱的,也有面试前要求做智力题的,甚至有一言不合骂人的。
年关将近,大家都在熬着等年终奖,辞职的人越来越少,工作岗位就越来越少。到后来,我几乎不找工作了,只靠着以前积累的门路接一点翻译的活。
西西肉眼可见地长胖了,现在比东东还要大隻。
平时我在家里,会把东东和西西从洗碗池里捞出来,让它们在地板上随便爬,毕竟以它们的速度,也爬不到哪里去。
裴以北要是回来得早,就会和我一起趴在地板上,跟两隻乌龟玩。
令我窃喜的是,由于她的经常性外出,东东和西西明显更喜欢我,总是喜欢往我这边爬。
还有,她的多肉被我养死了一盆。
我通知她的那天晚上,她悲痛万分地捧起了那盆多肉,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照顾好剩下的五盆,并且要求我也说一遍。我照说了。
第二天,她把那盆多肉装进塑料袋,神秘兮兮地带去了上班。回来的时候,她兴高采烈地告诉我,现在这盆种的是香菜了,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它。
“那原来的多肉哪里去了?”我这么问她。
“我倒进公司旁边那条江里了。”她言之凿凿,说植物回归大自然是很合理的。
幸好目前看来,其它五盆都还很健康。
我们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过着,过了圣诞,又到了元旦。
元旦这天,我们本来说好了要带东东和西西去爬山的,但是他那个啤酒肚老板一个电话过来,又把裴以北叫去了饭局。
“上周不是才去过一次吗?你们律所除了你,就没别人啦?”我边给那盆香菜浇水,边不满地说。
“你别给浇死了!”她连忙拦下我浇水的动作,解释道,“还是上次的业务,这都谈了半个月了,也没谈下来,不过今晚应该就要敲定了吧。”
“晚上的饭局,白天就不能出门玩吗?”
“白天我得复盘一下现在的沟通情况,不过可以在家里准备。”
到了晚上,我无可奈何跟她挥手再见,毕竟我可以没有事业心,总不能拦着裴以北不让她有事业心吧?
入夜,我一边看语法书,一边摸东东的乌龟壳,手机忽然连着传来好几声信息提示音。
我划开手机,看到裴以北发来了一个定位,下面还有连着好几条信息——
“现在有没有空?”
“想办法来把我捞走……”
“家里煤气漏了、电磁炉炸了都行。”
“快来……”
寒风在等待新年钟声的人群上空凝结成利刃,气势汹汹地将夜色劈成两半。
一半在庆祝,一半在忧虑。
我把东东和西西拎回了洗碗池,一边穿外套,一边在手机软件上打车。临出门前,我挑了把裴以北常用的水果刀带在身上,我可不能再吃一次水果刀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