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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结束交谈,阿姨走到音箱的另一边,摆弄起什么来。
邵嘉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支话筒,她拍了拍话筒,传出低低的“砰、砰”两声,接着她热情洋溢地喊道,“叔叔阿姨们晚上好!接下来的一首歌,祝大家新的一年甩掉所有烦恼!”
音箱里先是响起急促的“嘀、嘀、嘀”的声音,我往后退了两步,“动次打次”的音乐也随之放出,我才意识到放的是哪首歌。
阿姨三两步走到邵嘉越身边,凑到她脸边,用带着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对话筒说,“大家一起跳起来!”
随后,她一马当先地跳了起来,边跳边融入了队伍。
在阿姨的号令下,这片广场瞬间沸腾起来,大家都换上了快节奏的舞步,就连周边广场也陆陆续续围过来一些凑热闹的人。
这个场景把我看得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隻觉得阿姨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一定是个顶级的dj……
“丢掉电视……丢电脑……丢掉大脑……再丢烦恼……”
邵嘉越站在队伍前方,对着话筒边跳边唱,广场上的人竟然也都跟着她一起起哄。我相当佩服她,即使五音不全到了这个地步,也能唱得仿佛自己是个世界巨星。
她停下歌声,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我身边,我拗不过她,被她拽到了她刚才站的位置。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一瞬间烦恼烦恼烦恼全忘掉……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委屈、自己、一秒!”
她越唱越澎湃,我被她架着胳膊,想走走不了,隻好弓着腰用手挡住了脸。我通过手指缝去瞄广场上跳舞的队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迎接新年的喜悦,他们越跳越高,像是真的要跳出地球表面。
邵嘉越把话筒举到旁边,凑过来在我耳边说,“再不蹦跶两下,这首歌可就要结束了。”
“你不嫌丢人啊!”我几乎要跳起来打她。
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嘚瑟地说,“这月黑风高的,又没人认识我。”
“可是……”我还要跟她争辩,她举高话筒怼到了我嘴边,我急忙捂住了嘴。
但我忽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我在这座城市没亲没故,现在连裴以北也回去了,还能有谁认识我呢?还能有谁知道我是南楠?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一瞬间烦恼烦恼烦恼全忘掉……我甩掉地球地球甩掉……只要越跳越高……”
到下一段副歌的时候,邵嘉越又对着话筒高歌了起来。
我放下挡着脸的手,抱着她的胳膊尝试性地蹦了几下,发现也没人注意我。逐渐地,我找回了蹦迪的感觉,没过几秒,我就把她也甩开了,在她旁边无厘头地蹦蹦跳跳。
邵嘉越是个极具冒险精神的人,她总能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某些时候,她很像沉迷骑士小说的堂吉诃德。
不知道跳了多久,我觉得大脑有点缺氧,昏昏沉沉间被邵嘉越抓着逃窜出了人群。
我气愤地甩开她抓着我的手,说我跳得正高兴,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我拉走。
“歌快放完了。”她说。
“那又怎么样?”
“放完了他们的注意力就放到我们身上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我停顿了一会,反问她,“你难道还不够丢人吗?”
“才不会呢!就是要做一些别人都想不到的事,才能逃脱命运的魔爪。”她说着对我捏了一下拳头,继续说道,“顺便呢,再在这个世界上留一点痕迹,一点就够了,朦胧又模糊,够神秘。”
“非要留痕迹吗?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不好吗?”
“不好,”她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说,“我就是要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我热烈活过的痕迹!”
“嗯……”我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番,说她现在就很神秘。
她朝我不屑地哼了一口气,转过身沿着公园的小道散起步来。
我无所事事地跟在她身后,刚才蹦跶了几分钟,现在倒是没那么冷了。路过一株异木棉,我在它的树枝下停了下来,二月份已经是异木棉花期的尾声了,现在树上也只有零星几朵病恹恹的花。
忽然觉得脸侧有一道目光,我一转头,才发现邵嘉越也停了下来,正盯着我看。我问她盯着我干嘛。
她摇摇头,脸上少见地掠过几许落寞,她在树旁的大理石上坐下,抬头问我,“你为什么也不回家?”
“我没有家。”我坦诚地说。
“巧了,我也没有家。”她轻轻笑了一下,脸上的落寞一扫而空,转而问我要不要去喝酒。
“不喝了,我突然觉得今天是办大事的日子。”
“什么大事?”
我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打气,我告诉她,“我要去找我……我的、亲生父亲。”
“这算是什么大事?小蝌蚪找爸爸吗?”她双手撑在身侧,晃着腿问我。
“那是因为……”我平静地说,“我跟他已经十七年……不……十八年没见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到的歌是五月天的《离开地球表面》
很久之前,大约在我们还不太熟的时候,我就跟裴以北打听过□□程的情况。她没有多心,毕竟亲生女儿索要亲生父亲的联系方式,合情合理。裴以北把他的基本资料打包发给了我,其中就包括他的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