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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时星予说,“我只是……”
向晚沉耐着性子等转折,却等来时星予一句,“那我们在管理局门口见吧?”
“你在公司等我,我去接你。那边交通不方便。”
“我自己去好了。”时星予拒绝道。
向晚沉叹了口气,“我已经在你公司楼下了。”
时星予明显一怔,好半天才含糊不清地说:“我今天没上班。”
“嗯?”
“我早上睡过了头。”
向晚沉点起火,一打方向盘,“我到昨天放下你的路口接你。”
“一个小时后见。”
时星予起来找药吃,又找出些饼干,勉强垫了垫胃。她知道向晚沉过来只要半小时,于是提早出了门。
夏天发烧很难受,明明热,却又出着冷汗。人晕晕乎乎的,呼吸都堵着湿气。没走几步,便感觉被抽干了力气。
时星予躲在路口,等没那么喘了,才提起精神朝着那辆红色超跑走去。
她今天学乖了,自己系好了安全带。但那隻葱白的手,再一次越了过来。
时星予躲晚了,被向晚沉握住了脖侧。
草莓起泡酒的香气,漏出了一丝端倪。像是她混乱的心跳。
她忘记撇开头。但向晚沉很克制,隻停留了一两秒便收回了手,她看过来,明明眉眼间沾着冷意,话音却柔软。
“时星予,你怎么骗人?”
(4)
“我已经吃过退烧药了……”时星予做出最后的挣扎。
向晚沉点了一下头,便没了后续。
“说不定等下就退了。”
向晚沉没说话也没看她,而是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摸她的头,安抚她焦躁的情绪。
直到余光瞥见时星予的肩膀缩了一下,向晚沉的动作才骤然停住,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甩了甩,红唇挑起一抹对自己的嘲讽笑意,将手收了回来。
这是一个太过刻骨的本能反应,又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的突兀。
车里无人再开口。
七月的天总是变幻无常,闷雷滚过艳阳高照的天际,两个红绿灯的时间,厚重的云层便压了过来。
劈里啪啦,一场暴雨打在车玻璃上。
吵,却很适合现在的气氛。
豆大的雨代替了两个人之间不合时宜的沉默。
等到了医院,雨便停了。夏日的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带着一次次令人措手不及的突然造访。
时星予的烧也退了。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车里,也不知道都在等什么,就这么干坐着。
时星予看着车窗上的雨点汇聚在一起,滑落,又看着蜿蜒的水痕被烈阳烤干。还是她忍不住先开了口:“要不要去管理局?”
向晚沉被她一问,像是回了神,卷翘的睫毛缓缓煽动,“也好。”
五日的限期还压在她的身上,就算想拖着,也迟早会撞上那根红线。向晚沉不是那般拖沓的人。
“帮我导个航。”向晚沉道。
时星予顺从地拿出手机。于是她们之间的沉默,又变成了机械女声的导航。
只是导航像是卡顿的老旧机器,被微信消息打断成一个一个连不成句子的音节。
向晚沉的桃花眼撇过来,带着戏谑的笑意。车速也跟着慢了下来。
时星予窘迫地关掉导航。
“工作微信?”向晚沉问。
时星予很轻地“嗯”了一声,埋着头回着那一条条看得她发晕的消息。工作群里没营养的对话还在继续,十几条at,无非是问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例如文具在哪里,卷纸在哪里,绿化什么时候来维护,打印机卡纸了要报修。
看着这些,时星予便会被拉回现实。
她和向晚沉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就是一个很平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打工人。
按下锁屏,沉黑的底色上印出她低垂的眉眼,而后,另外一部手机被递了过来。
没有套壳,没有贴膜,淡金色的背板在日光下有些晃眼。
时星予脑子还没转过弯,手已经接过了向晚沉的手机,并且熟练地输入了密码。
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装了。
肌肉记忆,真要命。
偏偏向晚沉在此时笑了一下,轻微的鼻息声,让时星予恨不得跳车。
她重新看向屏幕,却发现向晚沉还停留在之前微信界面,她有上千条的未读消息。
时星予看到了自己,在置顶里。而向晚沉的置顶里,只有她一个。
她快速地切出去,不敢多看。直到机械女声再度响起,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有了其他声音做遮掩,向晚沉应该就不会听到她过速的心跳。
昨天,向晚沉在她下车前,问她:“时星予,你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时星予当时的心跳比现在还快。
“这样方便联系。”向晚沉凑过来了一些,时星予闻见她身上的香气,马鞭草的味道,不知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又或者是向晚沉用的香水。
总之,没有向晚沉原本的味道好闻。
野蔷薇虽然霸道,却不过分浓烈。就如同一朵颜色浓稠的红色蔷薇,缓慢地在你面前盛开,花蕊里的香气一点一点的飘来,落到发丝上,落到锁骨上,融进皮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