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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妧得此机会,适时告了个状。贵妃无子嗣,自然对曲兰台的公主们称不上多上心,不过例行公务。但国朝公主的待遇也算丰厚,自开朝以来一直如此,如此一来皇帝不关心,又无母妃照抚的公主们身上的油水大有文章可做。
冯太监抓错了人,他没想到竟是克扣饭食这么点小事,心里不满,脸上却挂着笑,“那敢问公主,当日可有在膳房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并无,夜深宫门下了钥,我只是买通了膳房的小内监,让他每日给我留些饭食在窗下。”
贵妃又派人去曲兰台当面对质,将姚嬷嬷一干人等都审问了一遍,证实赵妧所言不虚。
御膳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赵嫣和赵妧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料想自己应当已经脱离嫌疑了,就要告退时,外头陶宫正重新带了人进来。
“娘娘,臣已经拿到了口供……”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今夜无星无月、天色黝黑,从灯火通明的含光殿望出去,外面是黑魁魁的宫城,宫女带她们进了偏殿用膳,服侍她们用膳,衣香鬓影来回晃动。
赵嫣用带着花瓣的铜盆洗过手后立马局促不安起来,眼睛一直透过屏风往正厅看,赵妧不解问:“看什么?快用膳吧,你的病都没好利索。”
“放心吧,我已经好全了……皇姐,你说她们找到镯子的主人了吗?”
赵嫣害怕自己闯祸连累苏玉卿,想着若是娘娘问起,她就一力担下来,反正东西是她抢的,也是她弄丢的,左右跟苏昭仪的妹妹是没什么相干的。
对!就这么办!
待想通后,她立马高兴起来,接过宫女盛的汤,拿起杓子舀了送进口中,咸鲜滋味的火腿配上清脆爽口的嫩笋,这比她喝过的任何一碗汤都要好,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看她笑得没心没肺,只顾埋头吃饭,赵妧便悄悄掀开面巾一角,全程避着人吃饭。
殿里,陶宫正仍在回禀,“两人都指认是穆婕妤拿财宝收买,在他们的床底下不止发现了这两隻手镯,还有其他……这些年她同苏昭仪一直明里暗里有过节,口供已经签字画押……”
“翠微宫的花房宫女丹珠亲口指认,证据确凿,娘娘。”
对不起,更得太慢了……我道歉!我反省!再也不敢了!!
春雷
虽折腾了半日,但吃饱喝足、养足精神的赵嫣第二日晨起时就感觉身体已经大好,贵妃请太医给她开了药方,重新分配了宫人照料,回到曲兰台后又过了两日,总算是恢復到从前的活蹦乱跳。
这日用早膳的间隙,宫里各处就陆陆续续打发人来添置家具、裁量衣物、更换床帐被子,曲兰台上上下下焕然一新,其他人也都出来瞧,连洒扫的小宫人腰板都挺起来了。
“奴婢奉娘娘口谕前来添置些物件,若公主还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办的,尽管叫人来内务府要。”
赵嫣同赵妧一道坐在桌前用膳
内务府的太监一向狗眼看人低,平日要什么东西都是要推三阻四的,突然这么殷勤,赵妧将信将疑问出口:“那就劳烦诸位公公了,最近宫里可是有什么喜事?”
“不是宫里的喜事,前几日苏昭仪小产,向陛下求了恩典,留了自家妹子在宫里陪着。又听说昨日西北大捷军报传回京城,苏家大公子不日班师回京,现在正在商量城门献俘的日子呢!”
另一小太监补充道:“可不是,早上旨意传遍阖宫,苏昭仪晋为淑妃娘娘,封苏小娘子为司籍女官,负责教导诸位公主功课。”
听到这里,赵嫣才从睡得迷瞪瞪的清晨中回过神来,她刚大病初愈,声音还是蔫着的,“女官?那她是要搬来曲兰台吗?”
“这奴婢就不知了。”小太监收拾好后领着人退了下去。
这两人她们已经明了宫里苏昭仪小产了,但赵嫣年纪小,尚未如何晓事,只知道有个娘娘没了自己的孩子。
她自顾自用着膳食,略微用她那不太灵光的脑袋在心里琢磨了下,既然上次未出什么大事,想来也无甚要紧的。
倒是赵妧忧心忡忡地前后思量了半天。
晌午过后,赵嫣从午觉中被人推醒,得知是贵妃娘娘叫她过去,她很顺从地穿了衣裳,临出门前想起问了一句:十二皇姐不去吗?
得到贵妇隻召见了她一人的消息时,没来由地感到些不安。
走在路上才发现,不知何时,天闷不做声地下了场小雨,微微润酥了地面。正是落英缤纷的季节,宫墙边的行人道上满是狼藉的粉色花片,有些便沾挂在平铺的碧草上。枝头只有几片梨花雪白的残瓣,桃花早落尽了。
四月的细雨,忽晴忽落,天上薄薄一层乌云,层层迭迭中透出一线明光,映照地上人影淡淡。
赵嫣一进到含光殿,里面庞大的阵仗顿时吓住了她。
正殿中央高坐着她素未谋面的父皇,也是楚国的陛下,他的左右侍立着各色的人,地上乌泱泱地跪倒一大片。
带她进来的小太监匆匆忙忙小跑上前,御前的人立马上报帝王,皇帝上手一挥,袖子在空中划了一下,略带些懒散闲适的声音响起:“哪个是朕的小十七?上前来我瞧瞧。”
赵嫣明白这是在叫自己,于是战战兢兢迈动着步子穿过地上跪匐的人群,但是跪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不想踩到他们的手、头髮,甚至不想踩脏他们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