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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的人纷纷站到正殿来,供案上已经摆满了瓜果、香花,香炉里乳白色烟雾倾泻,袅袅升起,两边灯烛彻明。
有小宫人上前递香,赵嫣捏在手里看供奉着的画像,又瞧了瞧旁边的对联,问:“阿姐,上面写了什么呀?”
赵妧还未回答,身后就有人走过,赵嫣猝不及防与苏玉卿对上视线,今日她穿绿色官服,腰间佩双环玉扣,头顶乌纱,并无过多装饰。
看着她走远,跟在陶尚宫身后站定,自始至终也不曾理会过她。
陶尚宫见众人站齐,宣读太祖懿仁皇后曾在建国时就发布的后宫教习规矩,虽一度没落湮灭,先今重拾,乃是得到了祖宗的庇护。
“先懿仁皇后率先垂范,乃天下女子表率,汝等今后自当勉励。”陶尚宫端庄严肃道,“往后诸位将在这苍梧馆学习宫规礼仪、女子德行、诗文才艺及中馈理事。一应事务由我们六局一司负责,微臣定会向陛下定期如实汇报。”
她说完笑笑朝苏玉卿看了一眼。
“微臣司籍司司籍女官苏玉卿,往后司籍司负责教习诗文。为学者,需从师而学,修德明道,乃拜孔圣人……”
赵嫣手里捏的香都发汗才听她说完礼仪,跟着众人燃香三拜,殿内香味缭绕,她悄悄看一眼画像左右的对联走了。
随后几位女教习一一介绍,教导她们德行的是宫外德行出众的妇人,一位是孙侍郎的孙女孙孺人,年少守寡,亲侍婆母十五年。一位是王学士的侄女李恭人,她善诗文、通辞义。
内房打扫地干干净净,条案陈列,书箱子已经排列在一侧,桌子上挂着带名字的花签,赵嫣被人牵引到自己的位子坐好。
适龄学生太多,被尚宫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十岁以下,先学识文断字,一部分十岁以上,又会识字的先学宫规礼仪,再然后就是待嫁女子直接学习婚仪及相夫教子。
赵妧生母难产亡故后被已故舒太妃教养过几年,舒太妃是名门闺秀,因此赵妧颇通诗书。
刚刚在门口,赵妧与她分开,内房分为两处,中堂庭院两棵桂树隔开绕着一个回廊,左边叫“远山”,右边名“见志”,相距不过十几步。
赵嫣坐在远山的牌匾之下,想隔着湖石丛眺望赵妧,却被遮挡住,蔫蔫地打开书箱就不动了。
身后的公主小姐们有相熟的叽叽喳喳闹腾不休。
“你不知晓吧,方才说话的苏大人是淑妃娘娘的亲妹妹。”
“这个我当然知晓。”
“那你肯定不知道她在鹿望坡和当世文坛第一人许悯文连对七十二首的事,许先生知晓她是女子后赠她兰花,称她是女太史,我二哥在她长兄麾下为先锋。”
说话人叫乔潆淳,旁边与她搭话的女子为礼部海侍郎幼妹海琼。
算上赵嫣,远山这边共有九人,自十五公主数下去共五位公主,赵嫣在中间,四位伴读她一个也不认识。
赵嫣翻了翻书,开蒙有“男忌单、女忌双”的说法,所以多数人家会在六岁或八岁前给女孩读书,赵嫣这样长到八岁还大字不识的实在少数。
她不识字索性丢开书,用墨锭敲了敲砚台,使劲擦了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出墨的。
直到苏玉卿进来,她的砚台里还是干巴巴的。
她让众人写名字,旁边人很快动笔,赵嫣坐在位子上心焦如焚,只听纸张铺展的哗啦声,她试图擦墨,却没什么效果。
苏玉卿站在案前,底下一览无余,自然瞧得清赵嫣那愁眉苦脸的样,趁她耷拉着脑袋没注意,朝外指了个人,立在廊下的小宫女便上前替她往砚台里加了杓水,墨锭轻轻擦了两下,均匀的墨汁便徐徐蔓延晕染开。
“公主,请用。”
赵嫣有些不好意思,“多谢你。”宫女一时没想到她竟道谢,愣了瞬息,施礼退下。
她虽不识字,却有些取巧的小聪明,偷偷翻上桌子边挂着的花签,照着描摹自己的名字。
搁下笔后,她欣赏了片刻,觉得十分像模像样。
她递给苏玉卿看,对方正坐在桌案后,桌面摊开着书,她不知在写些什么。
“放下吧。”抬头看了一眼就过,示意放在一边。
赵嫣留恋着想听些什么评价,她头也不曾抬,好似她们从未认识一样。
苏玉卿皱了皱眉看她走回去,又瞟了一眼她的字,那一笔狗爬的字,真教人无语。
云销雨霁,彩光彻亮,下了一早的蒙蒙细雨不知何时歇了,雾气被阳光一照瞬间消散,廊下的小宫人挽起画帘,撤下众人身边的烛台灯笼,明亮的光照进来。
赵嫣心情大好,又给自己墨了两杓墨水。
身后却哐当一声。
“贱奴才,敢暗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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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
“奴婢万万不敢,求公主饶命。”小宫女被吓坏了,身体抖如筛糠,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赵媗怒道:“凭你也敢欺负我。”
穆婕妤被打入冷宫后,她的地位一落千丈,从前令人艳羡的十六公主如今受尽冷遇和白眼,这是她万不能接受的。
“出什么事了?”
其他人扭头看过来,有人答道:“方才宫人撤灯盏时不慎打到了十六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