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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看诊过后说皇帝只是过度疲累,需要仔细休养几天即可痊愈。
但皇帝大发雷霆,将太医全家下了大狱即刻问斩,激动地在寝殿里走来走去,胡言乱语,谁劝他都要提着剑砍谁,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倒了一片人,没有人敢上前。
最后太子请来了丹鸿道长才将暴走的皇帝安抚下来。
第二日皇帝在上朝时宣布,十日后他要带着他的子女们驾临紫薇山,为仙逝的太后和太皇太后祈福。
追查
寝宫里,何太监急得满头大汗。
帷幄后面不停飘出皇帝的梦呓,粗粝的声音大声喊叫,伸出双手在空中用力捞着什么,双腿直蹬地追赶,手舞足蹈。
“母后!母后……皇祖母!!”
很快声音又逐渐仓皇,惊恐畏惧起来,“父、父皇……”
何太监自小跟随皇帝,见皇帝说这样的梦话,一下明白过来——陛下这是梦到先帝了。
他赶紧叫了两声,见没反应,又斗胆推了下皇帝,依旧毫无反应。
从那日上朝陛下在朝臣面前昏过去后,每日里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梦魇越来越深,醒来还会头痛欲裂,疑神疑鬼地暴走。
见皇帝彻底昏睡过去,他慌得抹了一手心的汗,转头吩咐,“去!快去叫人!”
新来的小太监一时慌了手脚,懵懵懂懂的不解其意,“叫谁去?”
“没眼色的东西。”
小太监被踹翻在地,哆哆嗦嗦地重新跪好,大气不敢出。
“去叫太子!……还有,再、再将天师请过来!”
小太监唯唯诺诺领命退下,连滚带爬往外跑,帷幄后面皇帝已经满额头冒冷汗,脸白如纸。
何太监观察了片刻,便在殿中急得不停踱步,不一会儿,殿外传来清晰的交谈声。
太子和丹鸿道长一前一后走进来。
“父皇怎么样了?”
太子边着急询问边往里走,满面忧色,但说出的话却大逆不道,眼神里隐隐有兴奋,“父皇、他还会醒过来吗?”
他征询地望着丹鸿道长,后者则摁住太子的肩膀,不让他往前,“殿下,不可操之过急。”
然后从道袍的袖子里掏出一枚丹丸,正是皇帝此前日日服用的仙丹,但此颗颜色更加浓郁,褐色的丸药表面有浅浅的朱红流光。
“化水,给陛下服用。”
何太监迟疑地接过,犹豫地看向帷幄后面无声息的皇帝,最终默不作声退了下去,片刻后端来一盏青玉碎冰碗,碗里药汁随着他颤抖的手一直晃荡。
太子本欲接过,一看到何太监战战兢兢恐慌的模样,眼神骤然冷冽起来,“何公公伺候父皇这么多年,这碗药就由公公亲自喂吧。”
何太监震愕抬头。
……
宫里皇帝昏迷的流言传了日五日后,整座禁庭里外都浮动着人心惶惶,焦躁不安的气氛与日俱增。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醒来宣布,他要带着子女们亲上紫薇山为仙逝不久的两位长辈祈福。
何太监每日提心吊胆地服侍皇帝,那药吃下去后,皇帝一连几日情绪都反覆无常,甚至幻听、幻视,总疑心先帝当着太后与太皇太后的面训斥他。
他心里明镜一样,但如今已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隻好装聋作哑。
幸好,他在京城郊外另有置宅。
等陛下龙驭宾天,他也好依山傍水地去养老……
……
苏府后院中,苏珝一杆子球杖挥出去,角骨球溜溜滚下了球穴,他打了半天,越打越没劲。
“这捶丸就是你们女孩子玩的,没什么劲儿,不如去春华池边打马球。”
但苏父已下令严禁他出门,他连匹马的边都摸不到。
又挥出去一杆,“上回我不是帮你查了何有庆那宅子吗,他在那里面蓄婢纳妾,养了一个庄子的美人,比陛下的后宫开的还要热闹,你猜怎么着?”
苏玉卿竖耳听着,没给他一个眼色。
他自顾自道:“这老东西敛财的本领可真有一手,他那庄子里头的地砖怕都是金子铺的。太子可给他送了不少钱,也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勾当……话说你这些都是从哪里知道的?一查就查到何有庆的老底去了。”
苏玉卿抬头,露出思索的模样,“我在宫里,知道这些有什么稀奇。不过既然如此,可以肯定何太监是太子的人,但丹鸿道长却是燕王的人,两派人马,这中间不知道是谁在给他人做嫁衣裳。”
“那老道竟还替燕王做事!燕王手里无兵无钱,替他做事能干什么呢?”
苏玉卿却另起话题,“前阵子东阳伯府门口设路祭,被陈巡林的儿子拿烟火不小心炸了,两家起了衝突,东阳伯府家世显赫,陈家不过五品官,被堵得连门都出不了。东阳伯睚眦必报,趁陈巡林上朝,在路上使人用麻袋蒙住他头脸打了一顿,陈巡林儿子气不过,在京中搜刮了大半烟火黑炮,雇了一批乞儿溜子,对着他们家门放了小半月。”
“那又如何?放个炮能怎么样?这跟燕王有什么关系?”
苏玉卿极为鄙夷地瞧了一眼自家兄长,“自然不一样,如今已是四月,年节早就过去,哪来那么多烟火售卖?何况去岁九月。顺天府就贴了告示,明令年关之际炮坊由政府接管,一月之后不许製作烟火售卖,全京城唯有一个地方仍有硝石硫磺的采买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