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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也不在意,洒脱地一挥手。
“走,去看看本王的好皇兄!”
丹鸿道长引着他向皇帝寝殿方向走。
进入寝殿外,厚重的四扇菱花鸡翅木门被轻轻推开,丹鸿道长站在外面看燕王,他胖乎乎的身体探头探脑往里悄悄地看,贼眉鼠眼的样子使得他满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四周静悄悄的。
夜凉如水,新月弯钩。
檐下铁马清吟,叮咚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铁片声。
“皇兄——,臣弟来祭拜母后和皇祖母,”燕王轻轻朝里面唤了一声,“皇兄?你在吗?”
没人应他。
“皇兄,臣弟来看你了,弟弟来了。”他试探地往里迈了一隻脚,拔出随身佩戴的长刀,“道长,那药……?”
“陛下已经服用过药,请王爷放心。”
燕王满脸横肉顿时抖三抖,挺直了腰板,雄赳赳气昂昂进了殿内。
片刻后。
漆黑的内室一声惨叫。
整座宫殿霎时灯火通明,四角的檐灯被点亮,烛火辉煌。
手持油毡布篝火的甲兵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甲兵们眼神锐利,面庞坚毅,训练有素,将整座寝殿团团包围住,纷纷竖起兵刃,里一层外一层围地密不透风,一排排剑戟上刀刃如水,湛湛似雪,拂过明晃晃的烛光。
整座寝殿顿时充溢着兵器肃杀的气息。
丹鸿道长望着太子,露出满意的笑。
太子上前一步,锦衣华服,昂首挺胸,衝殿内高喊,“燕王伙同太监何有庆、殿前司副指挥使周康、禁军黑甲营邹琰等人犯上作乱,意欲杀害陛下篡位自立,祸乱朝纲,我等奉命绞杀逆贼,肃清宫闱,以正纲常!”
“燕王叔,还不速速出来伏法受诛!”
这一趟大动静将整座山都惊醒过来。
女眷们听着外面衝天彻底的喊杀声,聚在一起抱团瑟瑟发抖,身有将职的武官争先恐后往皇帝的寝宫赶,一进来就看到这满院兵戈乌泱泱的景象。
四周静了一静。
燕王从殿中缓缓走出,满脸横肉狰狞,仰天长笑,“好你个太子,装什么孝子贤孙!!!你——”
话还没说完,太子一声令下。
“放箭!”
弓箭手齐齐拉满弓弦,万箭齐发,顿时箭雨如潮,咻咻之声此起彼伏。
“铮——”射在木门上的箭矢震颤着尾羽,射在皮肉里的箭矢爆开血雾,铺洒迸溅,霎时染红了地面。
一院子灯火亮堂堂,满地七零八落的羽箭。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
山下,山间渐渐起了一层薄雾,犹如玉带缠绕山腰。
天边泛出阴冷的暗蓝色,渐渐地看得清路了,苍苍茫茫的大山被她们远远甩出去身后。
苏玉卿放赵嫣下来自己走,她擦了擦额角的汗。
“走!”
两人牵着手,走向早就停在这里的马车边。
车夫脸蒙上斗笠靠在车框边轻眠,苏玉卿敲了敲车辕唤醒他,“阿大,我们出发吧。”
斗笠掀开。
“玉娘,外面的世道没这么简单。”
苏珝转着头悠悠望向她们。
还没等她们回过神来,马车里面一声怒喝,盛气凌人衝出车帘,“苏玉卿,你疯了吗?拐带公主出逃,你这是在把全家望火坑里推!”
苏玉卿并不诧异,隻安抚了下赵嫣的手,紧紧牵着她。
“没想到你们都来了。”
苏珝不做声,望向她们紧紧牵着的手,神情复杂。
会兴
天蒙蒙亮。
苏珝和淑妃站在路边望着马车逐渐驶远。
淑妃忿忿,“就这么放她们走了?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办?”
“你与她争吵无益,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这么周密的筹划焉知她还有没有后手?抓回去她还能再逃几百次,再者,她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就是为了带公主出逃,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发现?一定是做好了万全之策,阿姐这点大可放心。”
“只是她一走,肯定就瞒不过家里了,她这是铁了心放弃家人……”
淑妃望着远处出神。
苏珝回头望了一眼山上,“山上这次也不知是鹿死谁手,幸好这次玉娘提醒了,我们设法将爹爹留在家中,若是他在场,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淑妃叹了一声,“回去吧。”
……
会兴县是建在水上的州县,水网密布,水路交错纵横,一条名叫会兴河的干流穿城而过,孕育两岸水乡的繁荣富饶,江南宁静的柔波在这里徐徐荡漾。
六月九号,赶夏集的日子。
会兴河边从卯时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喧哗的人声,他们是从周边各县镇汇聚而来的行脚商、货郎或者普通村户。
辰时末。
河岸两旁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周边商铺林立,粮油铺、干果铺、丝线铺、首饰铺、香粉铺……各色早食铺子门前更是摩肩擦踵,浑汗如雨。
岸上人挤着人,河面上船挤着船,会兴河上景象更繁荣,乌篷船一艘艘停靠在岸边,仅容中间一条小河道通过。
乌漆竹篾蓬的就叫做乌篷船,小贩们将货物摆满船头船尾,五颜六色的货物来自天南海北,拚挤在一起堆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