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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勇气,敢独自一人走在荒无人烟的山林小路上。
隻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心中的目标坚定无比。
……
行宫寝殿里。
空旷安静,四周帐幔流水一样轻轻浮动,空气中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混合着香炉中点燃的龙涎香的味道,腐烂生腥,令人作呕。
“噗呲——”
血顺着被角滴落,整张龙榻犹似被鲜血浸润过一遍一样,到处流淌着鲜红的散发铁锈气味的血,不停从榻边滴落下来,“啪嗒啪嗒”汇聚小溪一般蜿蜒在冰冷的砖面。
“噗呲——”
一个男子的背影站在龙榻前,手中持长剑,往被子中间拚尽全力地捅,锋利冰冷的剑刃上沾满了红色的血迹,犹如附着其上的殷红小蛇,吐着危险的蛇信子。
剑刃染了血,杀气凛冽,染的男子双目赤红,喉咙里“嗬、嗬”地大喘着气,手中动作凶狠,连眼都不眨一下,目眦欲裂地盯着被子上被捅出的窟窿一下一下狠狠往里扎。
被子隆起的地方早就不动弹了……
“噗呲”“噗呲”“噗呲”,空旷的寝殿里,扎穿皮肉涌出鲜血的声音绵绵不绝。
“殿下、殿下!”丹鸿道长直觉差不多了,上前按住太子的手臂,只见太子的身躯停下来的一瞬,顿时瘫软无力地坐在了地上,丹鸿道长扶他起来,他仍旧浑身打颤。
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溅起血液飞溅。
“停下了么?”
“可以停下了,殿下。”
太子双唇颤抖,艰难地转头,将目光投向床帐内侧,被褥微微隆起之下,扎破的被面下亮出一个个血窟窿,汩汩地冒着热气腾腾的血。
他捏住被角,扬手一掀。
森青的面上直突突一双眼球凸出来!
“啊!!!——父、父、父皇……”太子霎时崩溃。
丹鸿道长冷眼看着一切,将被子重新盖上,“殿下该走了,今夜可还没有结束!”
他一脚踹开被割破喉咙的何太监,扯着太子跌跌撞撞往外走。
……
密林深处,赵嫣发现四周的松柏树越来越少,逐渐出现大叶子的嘉木,山路逐渐平缓下来,应该快到山腰了。
她低头借着微弱的灯笼光瞧了一眼,绣鞋的底不经磨,已经隐隐硌脚,她走得双腿发软,背后的中衣已经被大片汗湿,山风一吹,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山林格外幽静,偶尔的,从树杈间传来一点鸟鸣,也是动听的夜鸟鸣叫。
“当啷。”
前方阴影的地方有些许细微的动静,草叶沙沙,踩着沙石的脚步声越发明显。
赵嫣立刻警惕起来,忽然前方的灌木一阵摇动,一个人影弯腰现身从中走出来。
她提着灯笼想躲,却听对方唤道:“公主。”
是她朝思暮念的声音。
她定定望过去,身影越走越近,苏玉卿微微一笑,面孔在烛光的照耀下如梦似幻。
她忘记了脚下硌人的疼痛,心中的喜悦如涛水一样绵绵不绝,席卷了她,她高兴地忘乎所以,笑容满面扑向她,似鸟归林,急不可待。
苏玉卿抱着她情不自禁转圈旋转,飞扬的裙摆在夜里开出团花。
两人都舍不得松手,抱着贴在一切,聆听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汲取对方身上的潮湿温度。
下一刻,就天荒地老吧……
夜风吹动,林间树枝摇动叶子,挥舞着像拨弦弹奏,悦耳动听。
苏玉卿笑着抚摸她的背,触手冰凉,她抖开随身携带的斗篷系在她的衣领里。
苏玉卿整了整她的衣领,温柔注视着她,“我们要走了。”
赵嫣忙不迭点头,“好,你带我走。”
她点头,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她的鞋子,不容分说,“我背你。”
赵嫣犹豫了一会儿,在她的连声催促下还是抱住了她的脖颈,她提着灯笼给前方照亮。
小径伴随着她的脚步一颠一颠的,将周围的一切边缘都模糊起来,有一种不真实感。
背上并不舒服,她背着她无法走得稳稳当当,赵嫣却开心地像孩子一样靠在她的肩膀上,头抵着她的脸颊笑,“我们要去哪里?”
“还不知道。”
“那我们要走多久?”
“也不知道。”
她想了想,欢快地咯咯笑起来,“就这样才好……”
背上的人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打晃,几次都差点掉下去,苏玉卿本就不是身形高大的女子,背着她有些吃力,她还在乱晃,于是拍拍她,“抱紧。”
“你累吗?”
“不累。”
“真不累?”
“真不累……”她无奈道。
又是一串笑声,阴翳的树林豁然高大起来,像张开手臂拥抱大地的孩子,草叶起舞,柔柔的,在招摇。
天宽地大,脚下的路豁然开朗。
……
行宫中,燕王笨拙地从地道爬上来,肥胖的身体被狭长的地道蹭得满身尘灰,灰头土脸,他却顾不上收拾。
望着早就等待着接应他的丹鸿道长,长吁一口气,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掩不住一脸喜色,“道长,此番你立大功!本王的江山有道长一半功劳。”
“本王,封你、封你做大国师!”
丹鸿道长微微垂首,不辩神情,只见他拱手行礼道:“贫道谢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