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齐东珠点点头,与她身旁毫不见外的魏氏靠在榻上等待孙氏和宋氏洗漱回来。魏氏几次想开口,却发现齐东珠一直垂着脑袋,捏着比格阿哥的小爪子,一动不动,只好将口中套近乎的话咽了下去。
不多时,宋氏和孙氏换了行头回来,齐东珠对她们点点头,抽身离开榻边。
比格阿哥本都被捏着小白爪子昏昏欲睡了,此刻却又皱起了小眉头,半眯着困倦的黑瞳望着齐东珠,委屈地哼出声。
齐东珠动作稍顿,心中甜蜜地想,奶比怎么这般粘人呀。
可旋即,她又反应过来眼前的软胖幼崽并非真正的比格,而是胤禛,未来的雍正帝。瞬间,色令智昏的脑子清明起来,她拍了拍比格阿哥的襁褓,在他柔软又委屈的哼唧中抽身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不久,孙氏和宋氏企图将小阿哥抱起来哄睡的时候,比格阿哥再次拿出比格犬“大耳尖叫驴”的气势,将奶母的耳朵震得发麻。
那声音响亮粗旷,和在齐东珠身边儿比格阿哥哼唧的小奶音截然不同,判若两崽。
而此刻的齐东珠还没发现比格阿哥这些特殊的粘人小伎俩。
边牧
◎“这是边牧,会说话很正常,他们还能读博士呢。”◎
这边厢,卸下差事的齐东珠在小阿哥殿门外遇到了神色兴奋的翠瑛。
“东珠!”
翠瑛将之前内务府送来的十两银锭递到齐东珠手里,压低声音道:
“你这会儿可发达了,日后在这西四所,至少是小阿哥这儿,可是有头有脸儿的人物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姐姐我!”
齐东珠被她故作势力的神态逗得露出几分笑,说道:
“那是自然忘不了姐姐。”
说完,她垂首看了看手里的银锭,突然道:
“比起这个,我更在乎那只肥羊。姐姐,我可好久没吃羊肉了,今儿给姐姐露一手?”
翠瑛见她这幅没出息的样儿,也笑容爽朗,挽住了她的手:
“羊肉可是稀罕物,今儿有口福了!”
待二人到后厨时,几乎所有帮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对齐东珠行起了注目礼,把齐东珠看得浑身发麻。
而不多时,之前收了齐东珠钱财,允许齐东珠在厨房开小灶的厨子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笑嘻嘻地将一锭银塞进了齐东珠手里,摸着可比齐东珠当日给他的沉重不少。
“您今儿个要做什么菜?我叫其他奴才给您备好喽,您有什么吩咐?”
齐东珠尴尬地缩了缩手,旋即又想到些什么,将那锭银子又塞回了厨子手里,说道:
“麻烦您派人把羊杀了,我还需要些果木烤羊,麻烦您备一下。我过三个时辰,等厨房各位忙完了再来。”
齐东珠说得客气,后厨之人自然无有不允。那厨子将银锭塞进了怀里,叠声说:
“好说!好说!您到时候来就行,保管把羊给您处理得干干净净!”
说罢,他递给了齐东珠一个食盒,里面是后厨往日给奶母准备的菜式。齐东珠掀开盖子,打眼一瞧,虽全是家常菜,却比她之前几日吃得精细许多,量也不少,想来是用了心做的。
齐东珠对那厨子微微一笑,便将食盒提去自己房内用了。用罢便趁这段时间补了一觉,在醒来时已经是丑时末。
惦记着那只肥羊,齐东珠跟大方许多也宽容许多的系统兑换了辣椒,粉丝,酱料,和一大块儿牛油火锅底料,便把这些东西兜进怀里,与正在洒扫的翠瑛打过招呼,相约一个时辰后见,便闲步向后厨走去。
后厨无人,一整只羊已经被处理干净,净肉、内脏和一碗已经凝固的新鲜羊血一起摆在了案上。齐东珠凑近嗅闻还有余温的鲜肉,发现不愧是宫廷之中食用的羊,品质极佳,像是正宗的宁夏滩羊。
齐东珠拿起锋利的剃刀,将羊的脊骨剃了出来。好容易在三百年前吃上羊肉,今日她便要一羊多吃,用羊肉和羊杂做个羊杂汤,用羊血和油辣子做个羊血粉丝汤,羊肋排和羊腿刷上酱料,做果木烤肉,然后再用羊蝎子熬煮火锅汤底,做个川味羊蝎子火锅,将肥羊肉切片刷锅子。
咽了咽即将溢出唇角的口水,齐东珠在系统有些鄙夷的哼声中兴致勃勃地料理起了羊肉。
先起锅将香料炒出香味儿,齐东珠将羊蝎子配好酱料炖入锅中,又另起锅用羊骨熬汤。
架完这两口锅,齐东珠给羊排和羊腿扎孔,刷上酱料。后厨有个小小的窑,因为平日里后厨都是给下人做饭,很少费心炙烤,已经很久不用了。此刻得了贵人青眼的齐东珠要用,帮厨马不停蹄地给她收拾了出来,甚至帮她通了烟囱里的积灰。
宫里历来踩低捧高,更何况对得了皇帝青眼,日后还是皇子阿哥奶母的齐东珠,自然不吝讨好。
这反而让齐东珠不自在起来,原本打算自己收拾的她愣了片刻,而后点了火试了试这砖窑的通风。
果木燃烧烟气不重,可这烤窑齐东珠却是第一次用。没有现代烤箱的测温装置,齐东珠只能靠直觉,在火焰旺盛的时候将羊腿和羊排挂在钩子上,用火钳挂了进去。
羊肉表皮在高温下迅速分泌出油脂,形成了焦化层。齐东珠慢慢扯出一些果木,将火势降低,用砖石堵住了窑门,防止烟气倒灌进屋内。
做完这些,齐东珠喊来刚踏进门儿的翠瑛,让她看着烤窑的火势,自个儿转到灶台前,在罐子里挖了些猪油炒香锅底,又将葱段、姜片、花椒和泡开的菌子炒出香味儿,从咕嘟咕嘟炖着的羊骨汤里舀出沸腾的高汤倒入锅中,等香味儿溢出,她又依次放入粉丝、豆泡和羊血。
出锅时,她泼上了一碗香味浓厚的油辣子,边将这道虽不怎么正宗但香味儿传出好远的羊血粉丝煲端上了桌。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突然瞥见为了散出烟气而半敞的门扉外出现一个毛绒绒的身影。
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边牧幼崽。只见他用一只雪白的毛爪爪扒拉着门缝儿,前脚离地,半个小身子挂在门框上,一双蓝水晶般澄澈的眼瞳发亮,灼灼望着齐东珠。
齐东珠心跳乱了一拍儿。
那一瞬,齐东珠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好几个能喂饱这个极为可爱的,长着冰蓝色眼瞳的边牧幼崽的方式。本能般地,齐东珠像所有见到猫狗幼崽就走不动路的愚蠢人类一样,对着小奶狗发出了“嘬嘬嘬”的召唤声。
小边牧黑白相间的尾巴翘起来摇了摇,吐出了一截儿小舌头,而就在这时,因为端着碗太久而被烫到手指的齐东珠脑子突然清醒了些许。
边境牧羊犬,怎么会出现在清宫里呢?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双手臂横空伸了过来,抱起了那只吐着小舌头望着齐东珠的边牧幼崽,一个急迫的女声从厨房外传来:
“谁把小主子往这边儿引的!后厨乃腌臢之地,岂能让小主子靠近?我看你们这些奴婢是皮痒了!”
门外有嘈杂的脚步声和怯懦的辩解,而那个女声又不依不饶地训斥道:
“不愧是宫外来的下贱胚子,我们小主子虽在宫外寄养了些时日,可到底是皇家血脉,你们这些贱皮子拿宫外那套上不得台面儿的破规矩来应付小主子,若是贵人知道了,非砍了你们脑袋不可!早该把你们通通赶出宫去…”
那女声越发尖锐,而旋即,齐东珠便听到小奶狗发出了细细的哭声,那哭声儿和奶比夹着嗓子撒娇或者大叫还并不相同,只是压在喉咙里,听上去又惊恐又委屈。
将羊血粉丝汤放在桌上,正准备直面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