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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即便磨着杀人刀,瞧上去也依旧是君子端方。◎

果然同前世一般, 她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他们谋划的全局并不会露于她眼前。

衔池捏着那份东西,换了个问题:“最晚什么时候?”

“越早越好。”说到这儿, 那人又多嘱咐了两句:“不过世子说这东西真正发挥作用,还得等上两个月。在此期间,姑娘费心些, 别叫太子发觉。”

“那为何不在两个月后再放进书房?”

“太子书房常年燃着龙涎香, 它在里头待得够久,便会沾上一丝龙涎香的气味, 且同直接熏烤上的不同。而这龙涎香, 只有圣人和太子能用,细节足够, 才能取信于人。”

衔池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转身将东西藏好,又自被褥最底下翻出两封早就备好的书信来,“麻烦了。”

那人接过去, 两封信, 分别题了宋弄影和池清萱的名字。

衔池塞给她一包金瓜子,点了点池清萱那封,小声道:“平日里我只会给阿娘写信,所以给我阿姊的这封,直接交到她手里就好,世子不会问起。”

衔池语毕,殷切看着她, 眼神清澈, 期待和不安都写在了明面儿上——直到手里的金瓜子被收下, 她才高高兴兴对她行了一礼,道了一声谢。

那人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愚蠢至极。

这样的人竟能在东宫活这么久,可见太子真是宅心仁厚。

那人走得急,是以并未发现,在自己踏出去的那一刻,背后那道雀跃目光倏而沉静下来,显出常人难及的通透。

衔池转身将被褥整理好。

她知道上回没见成,这几日沈澈一定会派人来,所以才早早备好了书信。

沈澈肯定会亲自过目,但她不放心,这才又特意点了点给池清萱的那封——生怕他不看。

镇国公府。

小五将信呈上来,两封。

“接应的人说,观宋姑娘举止,似乎有事瞒着世子。尤其是给池家大小姐的这封信,特意嘱咐了不必经世子的手。”

沈澈没什么表情,伸手接过信,似乎并不惊讶于她偶尔的“反叛”。就像没人会忌惮一只狸奴呲出的尖牙,更何况这只狸奴还是养于他手。

但乍一看到衔池的字,他便皱了皱眉。

她的字迹有些变化。

那些从他这儿反复临摹学到的习惯和细节淡去了,除了保留了她自己的笔触外,运笔间还隐约见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宁珣在教她练字?

他面色平静,握着信的手却逐渐用力,信纸被抓皱,小五犹豫着唤了一声:“世子?”

沈澈抬眼看他,小五被他眼神里阴沉酝酿着的杀意惊了一霎。

作为心腹,他自然知道世子爷如此年纪便能扶二皇子走到今日,不仅是手段了得,心也远比常人要狠得多。

可他的心狠是暗着的,常人觉察不出,平日里也绝不会显露分毫。即便磨着杀人刀,瞧上去也依旧是君子端方。

这样赤/裸直白的杀意,本不会从他眼中出现。

沈澈撕开信封,将信展开,草草一瞥。

半纸寒暄关怀,余下半纸,是她托池清萱继续照顾宋弄影。

字字情真意切,看似没什么,但若是真没什么,又何必送这封信来?

他将信纸举起,从头细细看了一遍。

是藏头。每句话的首字相连,“二十日未时百味居见。”

他将信纸折回去,突然问了一句:“宋夫人的书信,是都收在池清萱那儿?”

宋弄影那儿一切安好,她不会突然要见池清萱。

要么就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要么就是这两人早有联络。

若是后者,池清萱没有能将消息送进东宫的能耐,除非……是借了他的手。

譬如在宋弄影的书信上动点手脚,借此暗暗传话给衔池。

小五不明所以点头:“是。”

“时常出入宋夫人屋里?”

小五又应了一声,反应过来:“世子,可是有何不妥?可要将宋夫人和池大小姐隔开?”

这事儿也好办,世子下令知会池家一声就是。

沈澈将信收进信封,“去提点池立诚一句,让她们少见得好。信让宋夫人自己保管,就说你会按时去拿。”

话说完他抬手,将那封信欺上灯烛的火苗,直到最后一个“萱”字也被火舌卷上,才慢悠悠松手。

“还有,这几日盯一盯池清萱。”

夜色深沉,趁着蝉衣在外间睡下,衔池将东西从被褥底下翻出来,借着月色翻开。

宋弄影的书信她已经反复读过好几遍,便连同先前的一起锁进了小匣子。

剩下的,便是那份礼单。

那人给的确实是份“礼单”,只是礼单上列着的东西不少,且多是些价值连城之物。

甚至还有几家地下钱庄。

把它藏进宁珣书房,意思便很明了了。

她闭眼慢慢回忆了一阵儿,前世似乎是有这么一桩相似的事儿。

深秋时节朝堂肃清了一回贪案,偏偏这时候有人告发东宫的账目对不上。

不过上辈子这事儿没经她的手——许是沈澈没提前这么久布局,便选了见效更快的法子。

她只是在事发后被带走问审,沈澈给她备了说辞,也早打点好,她顺理成章“招供”,没受多少皮肉苦。

接她回东宫那日,是宁珣亲自来的——这种程度的案子,顶多只是败败名声,一时半会还撼动不了他的位子。

即便没怎么上刑,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关上半月,也会憔悴不堪。被捆得久了,她双腿麻木,几乎忘了怎么走路。她满身脏污,慢吞吞跟着人往外走。

踏出门的那刻,阳光刺目,她眼前晃了一下,被门槛绊得踉跄了一步。

旁边伸出一双手,她没摔落在地,反而被妥帖收进怀里。

宁珣一身金蟒袍,解下身上的大氅将她裹住,抬手将她打绺的发丝别到耳后,看了她良久,方道:“受苦了。”

衔池摇头,鼻音浓重告诉他,他们屈打成招,她害怕,所以都认了。

他听了却只“嗯”了一声,没有分毫责备的意思,用手擦去她脸上黑灰,“是孤来晚了。”

她记得自己那时候情绪控制得还不算好,在他怀里哭得厉害——倒不是因为受苦,是她宁愿他冷眼相待,也好过这样,像将她的心在烈火上烹过一般。

第二日一早,御医又来替衔池诊脉。

她那药都没喝几回,自然无甚功效。

御医换了新药方,正要告退,却被衔池叫住:“太子殿下……”她犹豫了一下,换了个问法:“可调理好了?”

得了御医的准信儿,她才放下心来。

当日宁珣便来了她这儿。

他过来时正是她喝药的时辰。

衔池刚将蝉衣支使去小厨房拿蜜饯果子,转头端着药碗闻了闻,毫不犹豫将药倒向屋里摆着的一盆兰花。

“听说,这是你这儿浇死的第三盆了。”

她闻声回头,宁珣正倚着门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端药的手一抖,余下半碗便全洒在了地上。

衔池眼尖,霎时便发觉两人今日都穿了石青色,不过他身上的色泽更重一些。

她吞咽了一下,默默奇怪自己为何会注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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