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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挑挑眉,收回手微笑道:“你说什么?”
段胥把胳膊搭在膝盖上,叹道:“当初说好了要我做你们贺家的上门女婿,如今却不见三书六聘、三媒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我跟你明年都要第十年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没名没分的罢?”
说着说着,似乎还挺委屈。
贺思慕悠悠一笑:“你想要的还挺多,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鬼王,没那么多家底了。”
“但鬼域还是你的娘家,代鬼王是你姨,储君是你干弟弟。怎么能说没有家底呢?”段胥笑眯眯道:“再说思慕一幅画便价值千金,要迎我是够了,难道不迎我还要迎别人吗?”
“鼎鼎大名的玉面阎罗,曾经的段帅,要价这么便宜吗?”
“那要看人,别人迎我那是天价。若是思慕的话,我可以给点折扣。”段胥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
“时机不等人,你拉住我的手就算是成交了。”
贺思慕抬头看了他半晌,阳光从他的背后倾泻而来,蓬勃而热烈。她轻笑一声,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唤道:“成交,夫君。”
“好嘞,娘子。”
她被这双温暖有力的手拉出洞外,阳光迎面而来的时候她想起来许多许多年前,她在某个新年夜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
现在她终于可以跟他说,我爱你。
我永远爱你,我将用我的一生爱你,永不遗忘。
红尘所惑 紫姬风夷番外 她为红尘……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这便是神明们对于人间的意义——明法和成理。是四季变换,生老病死,万物万灵的秩序。
她一直认为,神并不在人间彰显自己的力量,并不听从人的祈求,秩序已成,万物相生相克,任何偏爱都是对于秩序的破坏。
成为这个千年维护人间秩序的神监后,某天一个莽撞不知所谓的少年突然闯进了天庭,怒气衝衝地破口大骂,句句直指人间秩序。
她问同僚这是怎么回事,同僚笑着说——司命啊,这还是上任神监留下的旧政,说是要给凡人一个纠错的机会,所以留了个上达天庭的口子。这个凡人有荧惑血脉,是世人中最容易上来的。
她想,原来是荧惑血脉。不过近来人世诸事安好并无大乱,秩序平稳运转,便是这荧惑血脉也在他的命数里安稳地活着,跑到天庭前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个凡人为何要如此无事生非?
她说——人性原本贪婪无度,无论得到了什么也不会满足,总还想要更多,放他们上来做什么呢?这个口子不必留了罢。
同僚摇着头,提醒她说既然要取消上任神监羲和留下的政策,就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不可随意而行。
她望着庭下那少年愤怒的眼睛,便道——好啊,那我就随他下界走一圈。
那少年看见她走出来,似乎愣了愣,他问她:“你是谁?”
“我是这个千年的神监,我叫紫姬。”她这样说道。
紫姬是她万年以前没有飞升时的名字,她关于那段时间能记得的也就是这个名字了。
她最初下界来的目的,是要让凡人再也不可无事上天界的。
这个少年禾枷风夷,是她所设的荧惑血脉中的一代。荧惑血脉的命运便是天才、强大、赤诚与早亡,很少有荧惑血脉能活过四十岁。禾枷风夷又天生体弱,或许这便是他不满他宿命的理由。
他说:“既然到了人间那就是我的地盘了,紫姬大人,我正好缺个仆人,不知道你肯不肯屈尊啊?”
他似乎对她很不满,存了戏弄的心思。她想,这果然就是个心有不甘的普通人罢了。
“可以。”
她答应得很爽快。
从那之后她就和禾枷风夷相伴而行,形影不离。禾枷风夷虽说要让她当仆人,却也不曾让她干过仆人的事情,相反倒是他时常在照看她。
“你怎么又不穿鞋子?”某个集市上,他跑过来把鞋子放到她脚下,抬头问她:“你是不是不会穿鞋啊?”
在她犹豫的瞬间,他摁了摁太阳穴,弯下腰来帮她把鞋子穿好。然后他直起身拿过她手里的那篮水果,长叹一声道:“你看看你买的这篮水果,只有上面一层是好的,下面都烂了!”
“你是不知道世上有骗子吗?不对罢,骗子不也是你们设计的吗?”他打量了她片刻,笑道:“纸上谈兵的家伙们。”
说罢转过身去,边走边说:“你刚刚是在哪一家买的,我去给你讨公道。”
她想,生活于此和设计秩序终究是不一样的,不过作为神明她并没有错。毕竟在她的设计下成长起来的这个少年,果然如她需要的那样善良而赤诚。
强大的力量只有放在这样的人手里,才不会失控。
再加一重早亡的束缚,便不至于人心被世情磋磨变恶,这力量就更加稳妥。
她对她的秩序很满意。
禾枷风夷自小体弱多病,吹个风淋个雨着个凉,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也只有春秋两季天气和煦时,有精力出远门。她便随他去除邪祟,他们经过的地方许多人过得很苦,甚至于民不聊生。他便会说:“神明大人,看看你们安排下的这个世界啊。”
她说,这世上有雄山大川,也有谷地河流,人间出生便有身份高低、体质强弱、幸福与不幸,原本就是正常的。更何况你不是来救这些不幸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