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沉静地下命令。
“大军后退三十里。”
赵启听此脸色骤变,惊道:“将军!不可啊!”
“如今大军已原地修整了好些天,再不前进攻打青州,怕是士气都会被磨灭啊,且原地修整的事情已被圣上派来监察的副将写成奏疏上报京城,圣上定是会雷霆大怒,如果此时您再下令后退三十里,怕是圣上……”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赵启怎么都说不出口,也不敢说。
圣上对此战极是看重,不仅倾全国兵力,还送公主和亲求兵马,大有不拿下郢国不罢休之意,若是此时后退……
想到可能的后果,赵启脸色惨白,硬着头皮又劝:“陛下对此战极是看重,如若将军后退三十里,陛下怕是会龙颜大怒,还望殿下三思……”
“这仗,我本来便不想打。”萧淮安垂眸,脸上已不复往日沉稳之色。
他长久地看着那带血的蝴蝶发簪,笑道:“父皇欺我,拿岁安和亲一事威胁于我,我那可怜的胞妹不过十六,及笄未有多久,便被父皇送往陈国和亲……”
萧淮安声音嘶哑,看着那带血的簪子刺破皮肉,仿若是陷入了往事回忆里。
他那胞妹就在面前,喊他皇兄,会亲昵地抱着他。
“赵启,你也看过岁安,你该知道她是一多可爱又天真的人。”
“她不会撒谎,也分不清别人对她的谎言,极容易被骗……她从来没出过皇宫,又先天弱症……外头如今战火连天,她落在郢国皇子谢珏手上,我身为她的兄长,要如何……”
“如何安心……”
话说完,萧淮安形容衰败,已是满脸痛苦之色,哪还有在战场驰骋杀敌的样子。
赵启此时便知,他们将军已然决定,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赵启一时无话,只是叹气摇头。
怕是不久后便会下来圣旨,他们将军轻则牢狱之灾,重则……
“速命人带信去安州,命他放下岁安,留在安州驿站,我……”
“将军!您……”萧淮安的话还没说完,赵启便又禁不住骇然而语,“您是主帅,难道您要在这种时候弃大军而去,致使群龙无首吗?若是那时郢国攻过来了该如何?陛下那……”
“陛下。”
萧淮安冷笑了声,眼底透着从未在他眼底看过的嘲讽和漠然。
现已是深夜,营帐外风雪交加,狂风将帘帐吹得猎猎作响,透着帐内烛光,萧淮安看向营帐外士兵围坐篝火,眼底的冷漠敛了些。
“消息许很快会传至京都,在新帅下来之前,我会坐镇于此,郢国受创严重,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偷袭发兵。”
一言了,萧淮安复又吩咐,俊朗脸上怒意深深,眼底都发了红。
“派人速去送信,说,大军已后退三十里,若他不守信用伤了岁安,日后我萧淮安定会带着铁骑踏平郢国。”
说到此处,萧淮安并未歇斯底里的怒吼,但低沉浑厚的声音却好似带着刀锋般的锐意,令人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般做。
他征战沙场多年少有败绩,这样的事情,也的确做得出来。
“是,属下领命。”
赵启领了命,转身欲走时,瞥见沙盘上插着的旗子,不甘涌出,终究是忍不住道,“可是将军,青州已是唾手可得之地,只要按将军原定计划进攻,不日后定能拿下青州,届时郢国的缺口打开,大军长驱直入,郢国全境……”
“我并不好战。”
“好战的是圣上。”
萧淮安沉静低语,尽管他身上盔甲未卸,方才还歼灭了郢国的一支骑兵,刚毅俊朗的脸上还留着点点血迹,但他眉眼间却无丝毫嗜杀戾气。
反而,他垂下睫毛时,在长睫的掩映下,那褐色眼瞳望去似是一泓平静的湖水,看不到任何杀伐之气,浑身都透着中温沉平静之气。
他的确不好战,不爱也无法从杀戮和胜利中猎得快|感,打仗时,他近乎麻木。
麻木地率领千军万马,麻木地攻占城池,麻木地杀人,让自己双手染血,眼睛也染血。
他内心对此无任何波澜。
于他而言,他所打的每一场仗都是为了他的妹妹。
他困于皇权,困于父权,在皇权与父权的压迫之下,在他和岁安所谓父皇的威胁之下,他只能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来护着他妹妹。
这辈子,他想的也只是护着这个妹妹,守着这个妹妹。
但如今……
在萧淮安说完那两句话后,赵启面露不忍神情复杂,眼底除了对他们将军的惋惜外,也透着种唏嘘和担忧。
萧淮安打仗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亲自深入险境。
在赵启这些下属将士士兵的眼里,他们的将军勇猛善谋,重情重义,是他们愿意一辈子追随的人,此时此刻,赵启说这么多,也不过是因为担忧他们将军罢了。
但赵启追随萧淮安多年,自然也知道那位小公主对他家将军而言有多重要。
怕是整个周国对他而言都比不上他那个胞妹。
至此,赵启缄默不语,只能叹口气退下。
营帐内只余萧淮安一人,萧淮安走至帐外,对着漫天的飞雪,细细看着那支蝴蝶发簪,平静如湖的双眸通红似血。
“岁安。”
——
萧淮安弃了唾手可得的青州城,在形势大好之际,他停兵修整,此事刚被监察官快马加鞭传回京城,他又命大军后退三十里。
萧淮安对他手下的军队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士兵将领都臣服于他,因而虽此事在外人看来着实怪异难以理解,但大军还是听从萧淮安命令后退三十里,未发生任何动乱事端。
周国皇帝派来的心腹监察官却气到发抖,连忙发了数封急报回京,夸大事实,言辞激烈,周国皇帝收到后自然是勃然大怒,金銮殿上响彻震怒之声,百官皆跪。
“岂有此理!传朕旨意,褫夺三皇子萧淮安兵权,将这逆子押回京城候审!”
萧淮安退兵三十里的消息传到了周国都城,自然也传到了谢珏的耳朵里。
当谢珏见到萧淮安派来传信的人,并听到萧淮安命人传的话后,他抱剑斜倚门框,只挑着桃花眼笑,似乎这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让你家主子放心,我怎么舍得杀这公主……”
“周国的小公主我会留她性命,只是……”谢珏懒懒掀起眼皮,看了眼破庙里的那尊佛像时,男女交|缠肌肤相贴的画面一瞬闪过眼前。
眼底风流笑意忽地敛去。
神佛面前,欲望丛生。
“只是这小公主得留在我身边。”谢珏收回落在佛像上的目光,兀自转身,朝外走。
“告诉你家主子,既然他退了三十里,这公主我自会护着,把她从陈国带回。”
只是带到哪里去……
他谢珏说了算。
——
在起身去陈国的前夜,谢珏做了一件极其恶劣之事。
在小姑娘将要安睡之际,他在她房间的博山炉里点了檀香。
一种能让人神昏意乱迷失心智,且在房|事上助兴的檀香。
檀香点燃后,幽深馥郁的香气渐渐弥漫整间屋子,岁安在他指尖温柔的抚摸下昏昏沉沉,逐渐失去了意识。
小姑娘深思混沌,如坠云雾,湿漉漉的杏眸半张着看向男人时,里面全是潮湿雾气。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男人的手指拂过肌肤时,她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