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温夏,换朕问你,你凭什么?”
人在哭泣时,原来也是会因?为疼痛因?为哭泣而喘不上气。
温夏死死抓着衾被,连续两夜不休不止的侍寝与这哭泣,她眩晕无力,呼吸不了空气,许久才缓下窒息的感觉。
她眼眶通红,白皙的面颊布满了泪痕,干渴的唇竟是被眼泪在滋润着。
她深深望着这样的戚延,无力地笑?了。
他怎么能这么毫无廉耻地问她凭什么?
难道不该是她问他凭什么吗。
他凭什么要这样逼迫她。
凭什么可以因?为太?后与父亲迁怒她。
凭什么可以觉得他道歉了她就该原谅了。
凭什么,永远都是他立于?强者的高位,永远都是她去低头。
凭什么?
戚延已起身背过身去,只?留下冷漠的命令:“朕一日没?让你走,你就住在乾章宫一日。”
玄衫身影隐入屏风,富丽堂皇的寝宫只?有?温夏一人,香砂与御前宫女早已不知何时消失的。
温夏死死攥着衾被,埋在枕中嚎啕大哭。
她还以为他如今对她好了,对温家与太?后好了,她有?恩宠了。
她还以为再过两年她就愿意停了那避子?汤,为他绵延子?嗣,安安稳稳地与他度过余生?。
她还以为一切都可以这么简单。
她恨戚延了。
这一刻,她恨他了。
比大婚之日,被他丢下独自一人完成婚礼时恨。
比封后大典上,她一人独自受封时恨。
比被赶去青州时,只?能靠看着娘亲与哥哥们的信一个人过春节时恨。
……
屏风之外,玄色的身影并?没?有?消失。
戚延僵立着,温夏的恸哭声比武士的剑还锋利,刻在他心口处,竟窒息的痛。
他行上前想伸手去安抚她,帐中人埋在枕中,单薄肩上皆是他留下的红痕。
他僵硬地收回手,忽然无比懊恼这两日里如此欺负她。
他明明不是要逼她怀上子?嗣的,他曾研究过几个早死的太?妃,他们都是过早生?育落了病根。他并?不是想要温夏现?在就为他生?儿育女,最开?始知晓她体寒时,他只?是想要她先调养出一个好身体。
可她不该骗他,在得知她骗他时,听到她说?那句不愿为他生?育时,他多痛苦,多愤怒。
脚步僵硬地停在原地,她的哭声终于?渐渐小了,断断续续,压抑着哽咽。
戚延猩红着眼眶,僵硬地松开?紧捏的扳指,无声离开?了寝宫。
戚延一整日没有再回乾章宫, 都在清晏殿处理政务。
他的脾气忽然异于往常的暴戾,狠狠把奏疏扔在臣子身上, 对一个小失误,他竟震怒得似要抄了别人?满门。
直到胡顺颤颤巍巍来禀报,说皇后没有下?过床,蜷在衾被中也未入睡,似在发呆。
戚延不停转着?手上扳指,心间像海域翻滚的惊涛骇浪,可紧绷薄唇, 终未置一言。
直到傍晚,胡顺来禀,皇后已经肯吃东西了。
眸底阴云终于隐去, 戚延有些如释重?负。
回到寝宫时,殿中已熄了灯, 但他离得很近,能听到温夏的呼吸声, 知道她并未睡着?。
戚延没有近前,无声地站了许久,听她的呼吸,闻着?殿中她身上清浅的玉兰花香,最后隐入了漆黑夜色中。
他今夜歇在了东宫,上一次来东宫, 还是陪温夏去宫外?看完杏花后, 他独自回到东宫, 在庭院中的杏树下?坐了片刻。
夜色寂静, 深秋里露重?潮湿,戚延停在一棵桃树前。
温夏从前种植的桃树早在她九岁离宫那年, 就被他下?令铲掉了。
那天回到这里,他觉得过意不去,命陈澜去寻棵桃树重?新给种上。
可不知是季节不对还是树情不好,连着?种了两棵都没种活。所以戚延也未对温夏提过这件事,只?想等下?一回重?新种好了再带她来。
夜色之下?,眼前的桃树足有两人?高,是上个月第三次重?新种植的,如今已有一点枝繁叶茂的样子,这一回该是可以种活了。他原本想瞒着?,等到明年春日再带温夏过来,看粉色桃花开?满枝头。
他在翌日夜里才?回到乾章宫。
殿中亮着?一盏宫灯,烛光昏黄,温夏侧卧在龙床上,腰肢纤细,曲线玲珑,任一头乌发凌乱散着?。
宫女说,她今日在殿中的窗下?站过,望着?外?头许久,只?问了她的宫女在何处,别的都未再开?过口。
戚延行到龙床前,温夏侧过身来。
她的脸色有些倦白,往昔饱满娇润的红唇竟干裂起皮,眼尾湿红,整个人?脆弱得似轻轻碰一下?便会破碎。
戚延忽然十分懊悔,紧捏着?手上扳指,即便他面色波澜不惊,可一双眼已经在向她低头了。他想,她示个弱,说她也愿意好好待他,不再是打发宫女去煮个乳茶那般随便,这一切就都可以过去了。
温夏却只?是安静地凝望他一眼,移开?目光,闭上了眼。
戚延僵硬地松开?手掌,转身去拿了一瓶唇脂,回到床沿,为她抹在红唇上。
温夏睫羽颤动,睁开?眼:“我要回我的宫里。”
眼泪顺着?她湿红眼尾滑下?来。
戚延望着?这张脆弱的娇靥许久,终是准许了。
他今夜也歇在了凤翊宫。
温夏始终一言不发,背对着?他入睡。
戚延未再碰她,只?愿她能自己想清楚。
他翌日一早便起来去上朝了,临走时倒是与?她说:“北州郡守贪墨,朕派了你兄长前去查案,他明日启程,朕命他可以入宫来与?你道个别。”
北州是燕国割让的那两座城池,戚延合并一邦,更名为北州。新城并入大盛,戚延拨过重?金整顿,奈何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库银用尽,还未见一点成效。之前去查案的官员都铩羽而归,温夏是知道的。而温斯立生长在北地,温家在北地势强,派温斯立去查案确实无可指摘。
戚延走后,温夏僵硬地起身,望着?熟悉的宫殿,明明不再在乾章宫那尊贵的牢笼了,她却明白,不过是换了另一个牢笼罢了。
她的身体状态恢复得尚可,可整个人?仍没有生机。
这两天,温夏在安静的乾章宫里想,她实在做不到再虚情假意了,连假装去哄他她都做不到了。
白蔻与?香砂关心地询问着?她这两日的状况,担忧道:“娘娘,如今可怎么办?”
怎么办?
她只?知道她不愿再见戚延,如果可以,她宁愿回到青州行宫去,宁愿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宠幸。
“太后正?好出发去了离州祭祖,不在宫里,娘娘连个靠山都没有……”白蔻说着?哽咽起来。
温夏心间苦涩,太后护不了她一世啊。
香砂道:“奴婢拿着?腰牌要出宫,被拦在午门,他们如今连凤翊宫的腰牌都不认了!”
她们二人?都不平。
温夏只?是安静梳妆:“你为何要出宫?”
“奴婢……奴婢想去告诉温相,求温相为您做主。”香砂自镜中紧紧望着?温夏。
温夏苦笑:“别让大哥分心了,为我梳妆吧,涂艳丽的口脂,让我精神好一点。让著文?去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