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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倘若今日常乐没来,想必还真能如他所谋。

常遇春虽是个武夫,但向来尊重读书人。

他黢黑的面庞升起笑意,主动朝梁贞拱手道,“先生,不知我儿犯了什么事?”

见他态度很诚恳,梁贞似乎也缓了情绪,道,“国公爷,常茂自个不好好读书也就罢了,他还教唆同学们跟着他闹事!”

国子学课程包含以四书、五经为主的文化课,律令课、算学课、骑射课、书法课、农桑课,国子学课堂分为正义、崇志、广业、修道、诚心、率性六堂三级。

学生入学先入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低级班读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一年半后,升修道、诚心两堂中级班正式学习国子学课程,再过两年半,各科成绩俱优者升率性堂高级班。

学生入率性堂高级班后,采用“积分制”,一年考试十二次,每月皆考,成绩优异者积一分,一年积满八分则为及格,可以授予官职,到各部衙门历练,没积满的,留级再读。

常茂八岁入学至今,已是第六年,他在率性堂两年仍未毕业,与他罚站的同学们也是如此。

前两年,常乐的重心都在北平,对于弟弟留级之事,着实没太在意,毕竟以他们家如今的地位,学业什么的,真不太重要。

想来,别家也是做此想法,尤其北征的武将们,个个在战场拼命,谁还管得了小崽子们的教育。

直到去年年底,常茂再次收到留级通知书,常乐也终于有时间研究他的情况。

国子学的高级班考试,考得是经义,诏、诰、表、内科,经史,都是文化课,还是要求以排比对偶句来答题的文化课考试,不仅如此,得优者还得有文采。

也不知道谁出的规定,明明国子学初建时不是这样的。

总之,常茂没能拿优,实在是太正常了。

若要追根究底,常乐至少得负一半的责任,她带常茂启蒙,用的都是大白话,并且根据他的喜好、特长,灌输给他识字明理即可的思想。

多年以来,常茂的学习重心从来都放在他擅长的,喜欢的武艺、军事、谋略方面,而非是文人,更不是文采斐然的文人。

梁贞倒是越说越生气,“常茂公然质疑国子学规定,纠集学子闹事,实在可恶!”

质疑孩子,尤其父子之间,“棍棒底下出孝子”是从古至今,惯来如此。

常遇春也是,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揍儿子。

常茂也是个倔脾气,他仰着婴儿肥的稚嫩圆脸,始终坚持道,“我没错!”

常遇春更生气了,眼看着他高高扬起手掌

常乐赶紧拉住老爹胳膊,“我以为茂儿没错,他或许言语直白了些,可道理没有错。”

话音刚落,常茂眼睛唰地亮了,他就知道姐姐会与自己站在一边。

其他罚站的少年羡慕坏了,这会来得要是他们家长,那他们指定得挨揍!

难怪常茂无所畏惧,原来他是有后台,有恃无恐!

常遇春也立马换了表情,“乐儿说没错,那肯定是没错。”

他无条件支持女儿,既然女儿支持儿子,那他也勉勉强强支持会儿子吧。

梁贞更生气了,仅剩的丁点理智促使他咽回到嘴边的“头发长见识短”的狂悖之言。

但仍坚持道,“即使您身份尊贵,断也不能颠倒是非。”

“国子学,我来也不过是学生家长的身份。”常乐始终笑意浅浅,“再者,梁先生想来也是不惧权势之人。”

否则也不会连年给常茂,还有朱樉、朱棡等人评级为次。

梁贞有些骄傲,“那是自然。”

他们文人最是在意风骨!

常乐笑笑,“即是如此,那梁先生,你我便以祭酒与家长的身份,论论其中的道理?”

梁贞迟疑了会,拱手道,“您请讲。”

常乐:“国子学率性堂的考试,常茂是否答题正确,只是没有使用排比对偶的方式?”

梁贞:“率性堂考试,排比对偶本就是先决条件。”

常乐:“您只管回答是与不是。”

梁贞眉头紧皱,勉强答道,“是!”

常乐:“常茂可否与您表过他的志向?”

梁贞:“武将又如何,武将难道就能违反规定么?”

常乐摇了摇头,“非是武将有特权违反规定,而是国子学的规定本身就有问题。”

梁贞难以置信,“你,你”

你竟敢质疑国子学,质疑经由太子一手搭建的国子学?

常乐:“国子学是为朝堂输送人才之地,可朝堂所需的仅是文采风流之辈么?”

不知何时,率性堂外聚集了许许多多的老师和学生。

常乐索性扬声道,“朝设六部,我以为户部所需乃是算学出众者,兵部所需乃是擅长军事者,刑部、工部该是律令优异者,与能工巧匠居之。”

堂外老师似乎略有微词,而年轻学子们纷纷陷入了沉思。

常乐接着道,“更遑论北元未灭,常茂年届十三,他以武为志,再过几年是要上战场之人,您只要求他文化课成绩,是否太过片面?”

梁贞仿佛抓住了常乐的错漏之处,迫不及待问道,“您口口声声说武将无特权,可您现在不正是在要求我给予常茂特权?”

常乐摇摇头,叹息道,“我并非要求您给常茂特权,我是要求您重新制定国子学的规章。”

梁贞刹那间瞪大了眼,他简直像是在听鬼故事,她不但质疑,还要求整改?

铁板钉钉的未来太子妃,要求整改太子负责建立的国子学?

太子知道他未来媳妇背刺他么?

一时之间,国子学内万籁俱静,唯有偶尔响起雀鸟之声。

常乐仿若无事,语气平静地质问,“梁先生,您非一般先生,而是国子学祭酒,自省所辖之地的内部章程,难道不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么?”

时移世易,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制度。

孔夫子有言,因材施教,常茂、朱樉、朱棡等十来人数年未能毕业,且已引起规模性的骚乱,他身为校长,教育部部长难道不该反思么?

梁贞张了几次嘴,似乎还要再反驳,但不知道为何,又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那片刻的安静里,堂内突然响起掌声,先是一道两道,再是雷鸣般的掌声。

常乐无语地瞪了眼带头的老爹,和嘴巴咧到耳后根的弟弟。

·

乾清宫书房。

崔公公一字不落地转述常乐所言,及国子学内众人的反应。

朱元璋略略挑眉,“标儿,你怎么看?”

朱标思索片刻,“儿子以为乐儿言之有理。”

朱元璋,“她在质疑国子学,更甚者是在质疑你。”

朱标:“爹,没有谁永远都是对的,况且乐儿不是质疑,只是提出她的见解而已。”

朱元璋打量眼心爱的儿子,“你倒是会心疼媳妇。”

朱标笑意深深,“儿子日常所见都是您与母亲之恩爱,自然会疼媳妇。”

明知是儿子的花言巧语,朱元璋还是笑了。

朱标借机道,“那儿子的婚事?”

虽然赐婚圣旨已下,可他爹迟迟没给定婚期

朱元璋轻哼了声,“你自己去礼部传旨。”

朱标高兴地给老爹行了个礼,急匆匆告退赶去了礼部。

朱元璋无奈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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